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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完最後一個字,賀問荊關掉文檔,隨之伸了個懶腰。
他定睛看了眼右下角時間,才發現已經淩晨六點。
這個點,家裡應該隻剩阿姨。
賀問荊一把撈起椅子上的外套,對身邊的人留下簡潔的二字“走了”。
好友問:“寫完了?留下陪我打把遊戲?”
賀問荊笑著搖頭,“不打了,回去補覺,熬了一通宵。”
夜露深重,賀問荊剛出網吧就被灌了一懷冷風。
街對角咖啡廳開始了新一天的營業。
棕色小熊人偶在門口跳著歡快的舞蹈招徠顧客。
奈何生意並不景氣。
隻在窗邊坐了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這身影,看上去還有些熟悉。
賀問荊立在路邊辨認了下,認出那姑娘是梁京雪。
好不容易放個大周,乾嘛不好好在家裡呆著,怎麼一個人跑來咖啡廳寫作業?
而且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賀問荊立馬給喻景會撥了個語音電話。
那邊幾乎秒接,聲音帶著幾分訝異:“小賀?”
賀問荊沒想到電話接通這麼迅速,樂了:“你這生物鐘還挺準時,過大周也照常不誤,不睡個懶覺?”
喻景會翻過一頁書,“不困,有事?”
“有空沒?”
“沒空,在看書。”
賀問荊頭疼,“怎麼天天看書?”
那邊淡聲反問:“那你不是天天寫小說?”
賀問荊開門見山:“出來吧,我碰見小梁了。”
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下梁京雪狀況。
書是在下一秒被合上的,“謝了,把地址發我一下,我馬上過去。”
賀問荊定了個位發給喻景會,而後去對麵的一家早餐店吃了個早餐。
喝完最後一口豆漿,人就來了。
賀問荊給他又點了份早餐,囑咐道:“這個視角我特意看過了,小梁看不見我們。行了,我走了,你保重。”
喻景會慢條斯理吃著早餐,在其他人眼裡成了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實則他心思壓根不在吃飯上麵,隻是看著對麵咖啡廳裡埋頭苦寫的梁京雪。
他看的比較仔細,一眼就看見了女生身旁除了書包,還放著一個塑料袋。
裡麵裝的是什麼?
他好奇之際,梁京雪有所動作。
梁京雪忍了又忍,扣上了中性筆的筆帽,拿出了那個精致的大紙盒子。
把盒蓋打開,她把每一支筆拿出來看了又看,醉花陰大號兼毫、騖東製造的玉竹狼毫*行雲,藝雲筆莊的王羲之手劄和右軍遺風,大明筆莊的羲之遺韻係列......
英雄牌的鋼筆、畢加索牌鋼筆、百樂鋼筆、派克鋼筆......
這些筆不能單單用金錢衡量,都是與她磨合了很久,用的極為順手的筆。
梁京雪想哭,但是極力忍住了。
垃圾車的聲音傳來,梁京雪連忙收拾好,直接抱著紫色的盒子徑直扔進了垃圾桶。
她太難受,壓根沒注意離她沒多遠的藏在拐角處沉沉盯著她的動作的喻景會。
梁京雪看著垃圾車把垃圾全都帶走,難受的同時鬆了一口氣。
她篤定怎麼都找不回來了,也知道自己該徹底放棄了。
等到高考後,她找到穩定的工作,她可以從頭開始。
就算右手不靈活又怎麼樣,她可以死磕到底。
總會慢慢變好的,她這麼想著,釋然轉身離開。
她去咖啡廳收拾完自己的書包,離開了這裡。
喻景會神色越發難看,本來想直接出聲勸阻,但看少女明顯釋懷又鬆了口氣的模樣,還是沒去攔。
梁京雪等垃圾車走後才離開,他追過去的時候垃圾車已經不見人影。
他給曹詩撥過電話去:“媽,你知道北城垃圾車帶走的垃圾會去哪裡嗎?”
曹詩還在跟家裡的趙姨商量著中午的菜式,聞言愕然,但還是很快回答:“垃圾車帶走的垃圾肯定送到咱北城的垃圾場處理,咱北城有個垃圾清運中心,大部分生活垃圾都會送到那裡。”
曹詩掛完電話,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打聽垃圾場乾什麼?
她兒子她最清楚,嚴重潔癖已經到了無法控製的地步,怎麼最近行事奇奇怪怪的。
趙姨關心問了句:“是小喻嗎?打電話來有事兒嗎?”
曹詩搖搖頭,“算了,不管了。”
她這兒子懂分寸,做媽的也不應該處處思慮太多,隻要不觸及原有利益就好。
她如常笑笑:“沒事,趙姨,我們繼續聊我們的就行。”
喻景會等自家母親把電話掛斷,再也等不及,打了輛出租,“師傅,麻煩去北城垃圾清運中心。”
這司機師傅也是在北城做了十幾年了。
他熟悉各個街道,載過客人去過各種地方,這北城垃圾清運中心倒還真沒去過,何況這還是個一看家境就不錯的男孩子。
他關心多問了句:“垃圾清運中心?那地方可不乾淨,你這小夥子去那乾嘛?”
喻景會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再開口,聲音又顯出幾分不可動搖的堅定:“有很重要的東西不小心被丟了,我試試看能不能去找回來。”
司機師傅覺得荒唐,勸說道:“不是,小夥子,北城也不小,一個上午的垃圾全被運過去了,這不是萬裡挑一嗎,你怎麼可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