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會執拗得很:“我得去試試。”
司機師傅看他不聽勸,搖搖頭任由他去了。
喻景會掃碼付款下車,隻身一人進了垃圾清運中心。跟工作人員好說歹說,才把他放進去。
垃圾清運中心裡,數不清的臟汙堆在一起,難聞的惡臭味讓人難以忽視,嚴重潔癖的喻景會下意識想遠離,想到什麼,還是沒離開。
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分揀垃圾,為接下來的填埋或堆肥或焚燒處理。
工作人員見進來了個小夥子都很詫異,有個年紀大的工作人員問:“小夥子,你進來乾什麼?我們正在處理垃圾。”
“我有東西不小心扔掉了,想找一找。”
工作人員歎口氣:“東西不要亂丟,這怎麼找,這是從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北城送過來的垃圾。太多了太亂了,什麼東西也不好找啊。浪費時間不說,還弄得滿身味道......”
“可是那東西對我很重要。我想儘力找一找。”
男生眼神很赤誠,工作人員從工作服拿出手套,又給他找了件工作服穿上,喻景會弄好後不帶猶豫地踏進去。
他分揀地認真,一邊分揀一邊搜尋那個紫色盒子的影子。
幾個工作人員知道後,也都說會幫他留意。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半點影子都沒見到,喻景會歎口氣,正巧此時,電話鈴聲響起,他停下來,摘了手套,先接電話:“喂?”
是賀問荊打來的:“景會,你在哪呢?曹姨來我家問了問有沒有見到你。還在陪小梁嗎?快回來吧。”
“我在垃圾清運中心找東西。”
賀問荊從床上一股腦爬起來,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問題了,不可置信地又多問了句:“你再說一遍,你現在在哪?”
“垃圾清運中心,不跟你說了,我有事,先掛了。”
“你他媽腦子沒事吧?一個重度潔癖的大少爺去垃圾清運中心乾什麼,你就算為了小梁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戀愛腦太過分了吧?”
他罵了一通,那邊沒半分回應不說,還急匆匆被掛斷了電話。
賀問荊立馬打車去了垃圾清運中心。
風急火燎地趕過去,又好說歹說進了分揀站,仔細辨認了辨認,賀問荊才認出混在工作人員中間的喻景會,他眉目間寫滿了荒唐。
先不說喻家是什麼家境,就是普通人,哪有來垃圾場翻垃圾的?
更彆說喻景會從小到大都有嚴重的潔癖,受不了一點臟亂,他這是哪裡想不開,用這樣的方式作踐自己?
喻景會又接到電話,聽筒那邊賀問荊一點沒壓自己的火氣:“喻景會,你他媽有毛病吧?喻家是要破產還是欠了債?什麼東西值得你來翻垃圾場啊,幾千萬還是幾億啊,不管多少錢你再買一個不行嗎?!”
喻景會聲音平靜:“無價。”
賀問荊氣得牙疼:“你他媽給我出來,立刻跟我回去。”
“我必須得找到,沒跟你開玩笑,你要是有罵我的功夫,可以來陪我一起找找。”
“嗬,你當我是傻子嗎,我賀問荊才不會乾這種傻事。”
十幾分鐘後,賀問荊也穿好工作服,進去一起翻找,一邊找一邊在心裡把喻景會罵了個狗血淋頭。
又過去一個小時,喻景會翻開一個牛奶箱,然後看到了熟悉的紫色。
從垃圾中拿出來,他如獲至寶般地捧著,叫賀問荊:“走吧,找著了。”
賀問荊也累的不行:“靠,最好你能找到,累死我了。”
跟工作人員道謝後,喻景會到路邊的花壇處,戴著手套,把紙盒打開。
賀問荊湊過來看是什麼寶貝,接過就是二三十支筆,還有他不認識的一些小玩意兒。
他當即火冒三丈,嗬嗬笑了聲:“這不會是小梁的吧,喻景會,你給我注意點,我不想看我兄弟變成一個戀愛腦。給你講個笑話,一個僵屍呢,來吃你的腦子,然後咬了一口之後,呸地一聲吐了出來,罵了一句戀愛腦。”
喻景會沒理他,“在這幫我看著,我去買個袋子。”
說著邊摘掉手套扔進垃圾桶,邊進了一家便利店。
買了個禮品袋出來,喻景會把所有的東西放進禮品袋裡,又把紙盒扔掉,然後打了出租同賀問荊回去。
賀問荊火氣消了點:“為什麼非得找回來,筆再買不行嗎?”
喻景會很認真問他:“比如你用慣了的Switch Pro手柄,要是我給你弄丟了,重新買一個新的還給你,你覺得怎麼樣?”
“那我當然不會原諒你,我都用了那麼久了,都生出感情來了,你給我買個新的,當然和我的老夥計不能相提並論。”
喻景會點點頭,“同理可得。”
同理可得......
賀問荊完全反駁不出來。
喻景會盯著袋裡的東西,沉默了很久。
為什麼非要找回來呢?
他不知道梁京雪為什麼會那樣決然地毫不留戀地把陪了自己那麼多年的東西丟掉,但他有一點很確定,梁京雪一定會後悔。
不是可能,是一定。
/
又是新的一周。
梁京雪在書桌前的日曆上極有儀式感地劃掉上一周,背上書包出了門。
梁京雪到教室坐好以後,敏銳地察覺到氣氛十分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大都來自身後那人。
她能感覺到喻景會眼神膠著地黏在自己身上,燙出了一個灼熱的洞。
這種反常讓她沒由來的有些心慌。
梁京雪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著,校服整潔乾淨,內搭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
再正常不過。
可隨著朗朗讀書聲響起,背後的視線並未消失。
周一是語文早讀。
剛轉學來不過一個多月的梁京雪都無比清楚,早讀期間是學生會查紀律查得最嚴的時候。
可偏偏後麵的喻景會明目張膽,借著全班的早讀聲,光明正大地接了個電話。
這是不是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梁京雪本來在認認真真背早讀任務其一《將進酒》,但不知道怎麼,注意力全飄後麵那人身上去了。
她隱約聽到模模糊糊的“做好了嗎?”“好,麻煩楊叔了。”
什麼東西啊?
喻景會最近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她背著背著完全沒發現自己背錯了,直到因為早就背完了早讀篇目在早讀上偷偷做數學題的江木星忍著笑意指出來:“羲羲,你沒發現你背錯了嗎?”
“啊?”
“是烹羊宰牛且為樂。”
梁京雪偏頭,問:“那我背成什麼了?”
“你背成烹牛宰羊了。”
梁京雪終於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背書上麵,她從筆袋抽出支紅筆,用紅筆在“牛”和“羊”兩個字上重重地分彆畫了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