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有枝大致判斷了下：“會鎖繡？”鎖繡和雲紋都是漢朝有的東西，溫有枝明白這書是架空曆史，但總有個朝代借鑒，估計就離漢朝不遠，這麼想來，她又問：“平繡會麼？”

宋二丫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就用鎖繡繡個鳥吧。”溫有枝說。

總得有點古今創新不是？用當下的繡法，繡後世的樣圖，多新鮮。

她拿起繡花針往繡布上紮，一步一步的示範給宋二丫看，換線換色一氣嗬成，宋二丫看呆了，看著繡布上逐漸鮮明的鳥身，上手摸了摸：“好漂亮。”

溫有枝笑了笑：“姐姐試試？”

宋二丫有底子，也聰明，看了幾遍便會了，就是換線還不是那麼熟練，常常忘了調，但歪歪扭扭斷斷續續得竟也繡出了個大概。

“我繡的不好。”宋二丫有些羞赧。

“還不熟練。”溫有枝嘴上說著，手上也沒停，換了個線說，“我投巧用了彆的繡法，日後再慢慢教姐姐。”

雖是這麼說，但溫有枝時不時過去平個線捋個布，又轉兩下針頭，到底是比宋二丫從前的繡品樣次高了好幾層。

兩人忙活到了傍晚，桌上已經趕出了兩塊帕子，溫有枝拿了帕子說：“姐姐先繡著，我去買了這兩塊帕子賺個盤纏。”

宋二丫已經陷進刺繡裡了，一點異議沒有。

溫有枝拿了帕子出去，前腳剛出客棧門，就碰見了幾隊官兵舉著副畫像逮人。

“見過畫上人，舉報有賞！”官兵大喝，眼瞅著就要往溫有枝這兒來。

溫有枝連忙背了個身，以手捂麵，左右看了看，往典當行跑去。

“賣帕子，多少錢？”溫有枝把帕子上櫃上一丟，語氣匆忙得不行。

夥計拿起帕子看了看，又看了看溫有枝，說：“這帕子看著新鮮，這個差了點，算個五文錢吧。”

溫有枝來不及還價，點頭就張手等錢。

夥計卻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姑娘等等，五文錢是小數目，台賬上沒有，我去後麵取。”

五文錢沒有？溫有枝聽著好笑，隻聽過大數額拿不出，誰聽過零錢拿不出的？她來不及多想，隻覺得事有蹊蹺，這夥計是去舉報自己了也不一定，連忙抓了帕子就裝肚痛往回趕。

溫有枝前腳剛拐了個彎進小巷，後腳一夥官兵就闖進了典當行，嘴裡大喊：“哪裡！”

“這裡。”溫有枝心裡默默回了句，撫了撫劫後餘生的胸口，扭頭往客棧跑，這鬆風鎮不能久待了，得馬上走。

溫有枝在客棧下買了支眉黛，掩麵回了客棧，把帕子交給宋二丫：“姐姐，您得幫我。”

溫有枝簡而言之說了下遭遇，沒說自己是誰，隻說有人在找自己。

宋二丫當即說：“帕子給我，我去賣，咱們走！”

溫有枝囑咐了句“彆去典當行”，就把帕子給了她。

宋二丫自然是不會去典當行的，他們本地人賣這些東西除了擺攤，總是有點彆的路數，比如——直接給賣帕子的人。

溫有枝對此一無所知，拿著眉黛開始點雀斑、畫眼袋，一張姣好的容顏瞬間老了三十歲，溫有枝滿意地看看銅鏡裡的自己，又坐在一旁等著宋二丫。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宋二丫推門走進來，將錢袋遞給了溫有枝。

“十文錢？這麼多。”溫有枝有點驚訝，比自己剛剛賣的足足漲了一倍。

“顧妹妹繡得好。”宋二丫笑笑。

溫有枝拿了五文錢給宋二丫：“你的。”

宋二丫有點推卻，卻被溫有枝強行塞進懷裡：“不要錢怎麼養活你自己？”

宋二丫這才收下，猶豫了一下，指指溫有枝的臉。

“故意畫的。”溫有枝說，“我得走了，這地方不能久留，你要走麼？”

“走。”宋二丫想也沒想。

溫有枝就是客氣客氣，宋二丫肯定得跟他走，按這兒的說法，宋二丫呆這兒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沒寫的路可選。

兩人一拍即合，說走就走。

溫有枝想的很通，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天的時間就能追到鬆風鎮，那自己躲到天邊去也遲早會被抓到，不如隨緣落地。

兩人到了碼頭，溫有枝說：“去齊溪鎮。”

她也不知道這是哪，就聽前一個上船的人隨口說的地兒。

齊溪鎮離鬆風鎮不遠，水路又快，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兩人剛落地，一個人從後麵急急忙忙追了上來。

“兩位姑娘留步！”

溫有枝剛以為自己被認出來了，沒成想旁邊的宋二丫先往前跨了一步：“王老板。”

王老板卻不看她，朝著溫有枝說：“姑娘怎麼稱呼？”

溫有枝說：“叫我顧姑娘就好。”

王老板很自來熟：“這帕子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溫有枝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兩圈，登時明白了，宋二丫估計是把帕子賣給了這王老板，賣出好價錢也不是為了什麼，就為了找到這繡帕子的繡娘，這是隱形的“信息費”，隻不過宋二丫沒發現罷了。

溫有枝點了點頭。

王老板生意人夠爽快，也不彎彎繞繞，直言：“顧姑娘願意來鄙人的繡房做個主事的麼？當然，絕不虧待姑娘，兩倍！兩倍薪酬！”

溫有枝笑了：“不了吧，拙技而已，擔不起。”

王老板也笑了，笑得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他湊近了低聲說：“溫姑娘，您當真不願意？”

溫有枝心裡咯噔一下，這人是認出了自己，生意人都人精兒似的，辨辨人信手拈來的事，溫有枝有種被拿捏的無力感，她現在轉頭跑估計也來不及了，這王老板一嗓子就能讓碼頭上所有人都過來抓自己。

“我兩倍工錢，她也兩倍。”溫有枝改了口。

“這......”王老板捏了捏手上的帕子，他隻帶了溫有枝繡的這一頂，卻沒帶宋二丫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人隻要溫有枝。

溫有枝看出王老板的猶豫，說：“我的徒弟，日後的繡工自然不會差。”

王老板猶豫了下，咬咬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