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 溫有枝見到王老板的繡房時……(1 / 2)

穿書閱女相 詞弈 5162 字 10個月前

溫有枝見到王老板的繡房時,饒是個現代人,也不禁感歎了句好大。

確實大,走進去兩方敞亮的露天繡房,繡布上的碎屑灰塵直往人鼻子裡鑽,進去又是兩間寬闊的室內繡房,亮堂,不逼仄,就是這工作空氣委實堪憂,跟現代那些小工廠的生產車間似的,乍一看井然有序,實則惡劣又陰霾。

溫有枝吸了幾口粉塵,咳了兩聲,默默用帕子擋了擋鼻子,對王老板打了個印象分——表麵古道熱腸好君子,實則就一利己精明的商人,敞亮都是為了能更好地擴張生產,真關心繡娘們的生產也該注意注意通風。

“姑娘們,抬頭瞧一瞧!這位顧姑娘就是咱們以後的半個師傅,算個主事,日後繡法上的大小事都可以來問問人家,厲害著呢!”

溫有枝掩著鼻子傾傾身,算作打過招呼了。

“二丫,你就跟著這些姑娘們一塊兒做?”

宋二丫正迷茫著呢,聽見王老板終於肯招呼自己,忙不迭想應好。

“她跟著我。”溫有枝突然出了聲,“總不好讓王老板出兩倍工錢買個平平庸庸的繡娘不是?二丫算我的人,我帶著,給繡場做的工還是算著王老板的。”

溫有枝字字句句都是為著王老板的利益,人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哎,哎哎,行!顧姑娘是個實在人!我先帶姑娘看看住處?”王老板笑得跟個花似的,躬身把人往裡麵迎。

“繡娘們都住這,左邊的東廂房住滿了,二位姑娘就住這。”王老板說著就讓她們倆自顧自掃掃住著,出去乾事了。

溫有枝打量了下屋子,一個大通鋪,湊著能住六七個人的那種,看屋子裡的陳設,目前應該是隻有他們倆人住著。

“理理吧,理完你在這繡著,我且去繡房看看。”話是這麼說,兩人包袱行李都不多,被子床鋪都是現成的,所以溫有枝說著就要出門。

腳堪堪邁出門,一陣怒罵聲從窗戶那傳了過來,倆人連忙走過去。

“廢物!繡這麼個破東西能賣出個屁來!今兒就把你賣去窯子!”這話委實難聽,也嚇人了些,溫有枝瞅著被王老板拽著要丟去賣身的繡娘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被吼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縮在地上成了一團,哆哆嗦嗦求饒,手上還攥著個剛繡出的帕子。

溫有枝快步繞了出來:“王老板,這是做什麼?”

王老板怒氣還掛在臉上,一麵對溫有枝笑著,一麵又沒藏著怒,滑稽又醜陋:“養了個廢物!繡得烏七八糟,白在這裡成天混著飯吃!”

溫有枝沒搭腔,走過去看了看繡娘手裡的帕子,驚得挑了挑眉。

王老板會錯了意,更是變本加厲:“你瞧瞧!人顧姑娘都被你繡的東西醜著眼了!”

溫有枝還是沒說話,這姑娘繡的東西有點意思,按理說這時候應該是沒雙麵繡的繡法的,但這姑娘一針一線都像是奔著雙麵繡去的,可惜繡著繡著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理線理得一踏糊,瞅著就像個四不像,哪麵都不對。

“王老板,我是個見不得女娘受苦的人,算不得個菩薩,就是點私心,勞煩你估估,這姑娘賣去窯子值多錢?”溫有枝摩挲著繡娘的後背,一下一下地安撫。

“這......”王老板沒想到溫有枝會插一腳,猶豫著說,“她雖繡工差點,但到底年紀小——怎麼著,十錠銀子是有的。”

溫有枝點點頭:“那就十錠銀子。”

她剛想叫宋二丫把銀子拿出來,突然抬頭看見了王老板的嘴臉,生得狡詐圓滑又精明,惹得溫有枝無端多了點怒氣,話到嘴邊又咽進胃裡,彎著嘴角笑著說:“可惜老板也知道我沒什麼細軟盤纏,到底是逃亡麼,隻能靠手藝賺這十錠銀子,能否請您通融通融,我從您那近水樓台買點料子,繡個衣裳裙擺?”

這點事壓根兒不算事,王老板什麼都不多,就是料子多,就是繡花針多,說著就帶溫有枝往庫房挑料子,也是想著人要真繡著個什麼好東西,也好震震前麵的那些繡娘,讓人瞧瞧參差,警醒警醒!

“顧姑娘定個期吧?也不好太久,這到底算個活人。”王老板看著溫有枝挑料子,直言道。

“一周。”溫有枝沒挑什麼好料子,就抱了匹碧色的素錦,她光繡工就配得上十兩銀子,若賣得太高,手裡攥著太多明錢容易遭賊惦記。

“行,就一周!”王老板應了。

溫有枝邁步出門,腳步又頓了頓:“我既要贖了那姑娘,不若就叫她住到我房中吧,吃住算我的,如何?”

“那是自然。”

“那就請王老板畫個押,買賣麼,也好有個憑證,算個契。”溫有枝說著就要找紙筆,兩三筆寫了個簡單版的契約,“王老板,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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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著契約,又付了料子錢,溫有枝直截了當的關上門。

門剛關上,那女娘就要跪下來謝溫有枝。

“哎——”溫有枝一閃身避開,“平輩相跪,折壽呢!你叫什麼名字?”

女娘說:“趙寒兒。”

溫有枝攏著趙寒兒的手,挨個兒介紹:“這是宋二丫宋姐姐,我姓顧,名有枝,你要不嫌棄,稱我一聲顧姐姐就好。”

趙寒兒點點頭。

溫有枝又說:“我看你剛剛的帕子,可是想把兩麵都繡上樣式?”

趙寒兒猶豫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可惜我繡得不好,叫人看不出,跟他們解釋了人也隻說我異想天開,想一步登天,不踏實。”

溫有枝輕輕笑了聲:“我會,我教你,好不好?”

溫有枝剛說要用繡品換錢,不是故意想賣弄自己——她要讓這個老板睜大狗眼看看,自己險些埋沒了怎樣的人才!又是怎樣有眼無珠眼高於頂地讓明珠蒙塵蒙羞!

趙寒兒瞬間睜大眼睛:“真的麼!”

宋二丫插話笑著說:“顧妹妹可厲害了!什麼繡法都會!”

“我學!”趙寒兒喊著說。

“從帕子開始吧。”溫有枝拿了個新的繡棚,“我慢慢教你,一周後你跟著我的這件衣裙一起賣,好不好?”

趙寒兒用力點點頭,跟個啄米的雞似的,靈巧可愛——這才是碧玉年歲的女兒家該有的神態,溫有枝摸了摸趙寒兒的發頂,開始一步一步地繡給她看,時不時翻個麵,讓她瞧得更真切。

小孩子的理解能力到底是好,雙麵繡稱得上複雜的繡法,但她不過示範了半個時辰,趙寒兒已經將它爛熟於心、操行於手了。

溫有枝也就放手讓她繡,不過是個麵紗,一周的時間,寬裕的很,她的衣裙倒是有點趕,得快些著手。

既不是好料子,要賣出高價錢,就隻能炫技了。溫有枝大致定了個百鳥朝鳳的樣式,用最普通的平繡打底,鳳尾用最華麗的盤金與鋪絨結合,大氣又絢麗,又按了幾隻鳥,用了挑花的樣式,鎖絲勾勒。

光是樣式與這些計劃,就讓溫有枝忙活到了深夜,但她在穿書前日日挑燈夜戰,鼻梁上的鏡片厚得要跳出鏡框,這點日頭算不得什麼大事,就是費燭火。

隔天的溫有枝頂了個烏青的黑眼圈,把宋二丫和趙寒兒嚇了一跳,以為溫有枝被人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