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有枝瞧著,歎口氣,回了後院。
楊秋妍跟在後麵說:“我從不知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苦難。”
溫有枝說:“你的苦難不比他們少,他們受著白眼,為的是女子的身份,你也受著白眼,卻是為了你自個兒的自由。”
她抬起頭看看天,喃喃著:“今天還是沒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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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趙宣出麵後,“舉報”再也沒出現過,外麵的官差全撤了,繡局的生意也恢複如常,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走,越來越好地走,有人出去采買時,偶爾還會帶回來一兩個陌生的女娘,繡局裡人也漸漸熱鬨了起來,合上門都是一片歡聲笑語。
一個月後,溫有枝終於給趙宣分了第一筆錢。
趙宣拿了錢,說:“半月前,契丹尋不到你們,要求重新迎娶一位真正的公主。”
溫有枝明了,真正的女主不就是這《跋扈公主記》的女主?
“我父皇拒絕,派兵出征,討伐了契丹。”
溫有枝點點頭,她雖為替身,但到底還是見不得和親這種醃臢事,歎了口氣,一位女娘的人生和數百位將士的性命究竟孰輕孰重,這是筆算不清的爛賬,也是泱泱五千年都沒探尋出的謎。
趙宣說完,又領了位女娘:“我前些日子回了趟皇城,替我父皇告慰眾將士,其中一位將士把他的女兒托付給了我。”
“我尚未成婚,留著這小女娘在身邊恐汙了她清白的名聲,但我身邊也從不用婢女,思來想去,交與你是最好的。”
溫有枝點點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該收下這個孩子。
這女娘生得漂亮,一雙手蔥白似的。
“你叫什麼名?”
“餘清清。”女娘說,“我該如何稱呼姐姐?”
溫有枝猶豫了下:“就叫我姐姐吧。”
顧姑娘叫不得,溫姑娘更叫不得,她尚未想著個好姓代替,周圍人不是叫她主事就是叫她姐姐。
臨了溫有枝帶著餘清清要走,趙宣忽然叫住她:“若是繡局有需要,儘管來找我。”
溫有枝笑笑:“好。”
趙宣又說:“我快要回皇城了。”
溫有枝:“......”
那你說個屁?我還能飛奔去皇城找你不成?
溫有枝微笑說:“殿下是覺得我是孫行者?一個筋鬥能從齊溪翻到皇城?”
趙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話多沒邏輯,失笑:“我是想說,繡局現下越開越大,你要不要跟我走?去皇城再開一個,權當分店。”
溫有枝愣住。
眼下繡局的人確實越來越多,清河繡局就那麼大點地方,再多來幾個人就納不下了,可分店......
溫有枝老老實實:“本錢不夠。”
趙宣點點頭:“給你一個月,至多一個月後我要走,你若是一個月內能湊足本錢,我便帶你回皇城,以你的技術,與皇城繡局搶生意也未嘗不可。”
溫有枝聽著,忽得生出點激動,與皇城繡局搶生意!聽聽!多雄偉的理想!
“好!”溫有枝說,“我對皇城不甚......”
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轉了個彎說:“我從前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對皇城不甚了解,還要勞煩殿下替我估一估,這本錢大概要多少。”
趙宣想也沒想,比劃了三根手指:“至少一千。”
“銅錢?”
“白銀!”
趙宣沒好氣地說:“那可是皇城!寸土寸金!一千枚銅錢?莫說鋪子,你連采買都不夠!”
溫有枝看看趙宣手裡攥著的荷包,裡麵僅僅100兩。
不是生意不行,而是溫有枝為了保證競爭力,一直用的是饑餓營銷,每日每個繡娘就出一批帕子,銀兩在1兩到3兩不等,繡娘與繡局之間五五分成,繡局與趙宣又要三七分成,能落在溫有枝手裡的少之又少,況且後期的采買費也都是溫有枝與女娘們平攤的,這又是一筆開銷......
溫有枝掰著指頭算,發現若是要攢夠銀兩,營業額至少得翻一番。
“有難度?”
溫有枝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