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口,溫有枝想了想,問王武:“你有殿下的腰牌麼?”
王武掏了塊牌子出來。
“有勞你去看看。”溫有枝說,“我不便出麵。”
“主要看什麼?”
溫有枝想了想:“運作方式和裡邊的人員組成,大致的就行,再看看他們是怎麼把好的壞的繡品分類出售的。”
王武領了命,捏著腰牌就往皇城繡局裡麵走。
皇城繡局隻為達官顯貴繡製衣裳帕子,一些與權貴又攀連的商賈之家也偶能買得一兩匹邊角料的帕子脖領,至於平頭百姓,與皇城繡局便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連牆角都待不得。
溫有枝坐在旁邊的茶樓喝了兩盅茶,吃了兩盤糕點,坐著往下看,正巧對著皇城繡局的門。
門外站著倆男子,一左一右,好似要跟門口的石獅子搶活乾,立得筆直,怒目而視著每個過路人,像是有人敢往前近一分,他們就要抄棍子打上去似的。
溫有枝想起四個字——
狗仗人勢。
王武剛進去沒一會兒,後麵兩個衣著華麗的男子貓著腰也想進去,門口的“石獅子”突然跨前一步:“做什麼的!”
兩人點頭哈腰,說的挺小聲,溫有枝聽不清,但猜著也知道是想進去買塊繡料。
要不怎麼說狗仗人勢呢,左邊的石獅子不屑地嗤笑,聲音震天響:“就憑你?有點錢就想來買我們皇城繡局的東西?也不打聽打聽,這兒的繡品貴在價格?貴在角落繡著的四個金字!”
什麼金字?
溫有枝還有點好奇,卻見那兩人還在頻頻彎腰,沒說幾句話,右邊的石獅子又當胸一腳,把人踹開了:“滾滾滾!什麼東西!彆來臟了皇城繡局的地盤懂不懂?你們也配買!”
兩人被踹得踉蹌了幾步,直接跌坐在地上,羞憤著一瘸一拐地走了。
溫有枝皺皺眉,不過一個繡局,囂張輕狂至此?
過了一會兒。王武才捏著塊帕子回來了。
“一塊兒坐著吃。”溫有枝示意了下旁邊的凳子。
“卑職站著就好。”王武把帕子雙手遞了過去。
溫有枝“嘖”了一聲:“你不坐,那我也站著。”
王武跟著溫有枝時間久了,也知道她的脾性,沒什麼官家架子,不像個深閨裡捧著長大的女娘,推辭一次也就順水推舟地坐下了。
溫有枝推了盤糕點過去,接過帕子細細看。
確實是有四個金字,在角落裡張牙舞爪地待著——
“皇城繡局”。
繡得真醜,也不知變個花體字上去,溫有枝不屑地去看彆的繡樣。
帕子的繡技就是中規中矩的尋常繡法,畢竟皇城繡局再怎麼聲名大噪也不可能眼通未來,但它很擅長用各種繡線組合排列,上一針還是銀線,下一針就成了羊絨,簡而言之——
繡樣上下功夫。
“多少錢買的?”
溫有枝端詳著上麵的月亮,帕子上的月亮用的是絨線與銀線繡成的,皎潔但不清冷,絨線讓整個月亮像個毛線團,茸乎乎的,中秋的月亮似的,特有人情味。
“二十錠。”
溫有枝剛喝下去的茶一滴沒漏全給了地板。
“二十錠!!!???”
王武很淡定,又掏出一塊帕子:“這個三十五。”
溫有枝連忙奪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跟搶劫似的,看完她就罵了句臟話。
王武一古人沒聽懂這句臟話,隻說:“皇城繡局一向是這個價格。”
溫有枝冷笑了一聲:“這是最貴的帕子了?”
“不是,最貴的已經被永寧公主預訂了,五十錠。”
溫有枝深吸了兩口氣,她捏著第二塊帕子,隻覺得皇城繡局道德底線挺低。
不怪溫有枝生氣,這三十五錠的帕子上,用的不僅是皇城繡局慣常的繡線混搭法,它用的繡技是溫有枝在擂台賽上用的回針繡!
這不需要當時台上的裁判有多厲害,當時那帕子溫有枝並沒有收回,而是直接留在了皇城繡局手裡,有心人細細研究拆解,要琢磨出繡技隻是時間功夫——
可當日的人明明問過這繡技是否獨創!
這是覺得自己天高皇帝遠,溫有枝她永遠拿不著皇城繡局的繡品,便肆無忌憚地抄襲了?
溫有枝捏著這塊帕子,慢慢平複下來:“王武,這皇城裡的販夫走卒,你可有辦法收買?”
王武沉吟了下:“我常年跟著殿下居於深宮,沒有這些門道,但殿下身邊有個小孩兒,是從乞丐堆裡撿回來的,他應該熟。”
溫有枝問:“小孩兒在哪?”
“在東宮裡養著,那小孩兒太羸弱,得養好了身體才能習武,宮裡沒皇子需要伴讀,太子準備讓他做個近衛。”
“羸弱......”溫有枝猶豫地問,“那能出來嗎?”
王武笑笑:“姑娘換個腦筋,若是要他去溝通傳播點什麼,哪需要他親自到?尋件信物就好。”
溫有枝笑笑,給他倒了杯茶:“有勞了。”
“姑娘想什麼時候動手?”
溫有枝想了想,手指在桌上“篤篤篤”地緩慢敲打,一盞茶後:“三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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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有枝回去後下了封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