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知她心疼采星姐妹,也知她最是為女子抱不平,張口結舌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他遞了塊帕子過去:“你想如何做?”
溫有枝接過帕子,慢慢止住嗚咽,鼻頭眼尾卻還是紅著的,她的聲音已經平和了下來:“先為兩個妹妹恢複清白。”
溫有枝想了想:“宮中是否有何部署是要驗身的?”
她實在不願把女子的清白之事拿來評頭論足,可時代洪流如此,她螻蟻之軀,隻能如此。
趙宣懂了溫有枝的意思,卻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凡宮女入宮,必要驗貞,唯處女之身才可入宮,怎麼,你不知道?”
溫有枝心慌一瞬,立刻掩飾著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你都沒想著這個辦法?”
趙宣安靜了半晌,才說:“宮女必得是家世清白之人,他們二人不算。”
“不能直接送入東宮?”
“若是以我之名送進去,這解釋有說服力麼?”
溫有枝又問:“送入他人宮中呢?”
趙宣反問:“永寧公主那兒還是大皇子那兒?”
“你母妃那兒?”
趙宣:“.......”
兩個人安靜地對視半晌,溫有枝從趙宣眼裡看到了一種不可思議和匪夷所思。
她遞去一個“?”的眼神。
趙宣頗有種無可奈何的意味,歎了口氣:“我竟不知宰相養女是如此深閨之道,下次年前宴會,我必得好好看看你那幾位姐姐是否也同你一般無知——溫有枝,你當真是這兒的人?”
一個念頭忽然在溫有枝腦子裡炸開,她幾乎是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太子怕是早已喪母!
這不光是掉馬的事兒,實在是對人的不尊重,溫有枝來不及辯解,連忙說:“抱歉抱歉抱歉——”
趙宣止住她:“無心之失便無妨,你是當真不知?”
溫有枝捏緊了掌心。
她要麼承認自己在冒犯趙宣,要麼承認自己是個連當朝太子生母已逝的白癡。
白癡、失憶的借口在趙宣這兒是全然不可行的。
趙宣待自己不薄,要她來一句“知道”,她無論如何張不開這個口。
溫有枝垂著眼,指甲都要扣進肉裡,指尖都慘白了兩道。
趙宣歎口氣:“算——”
溫有枝驀地抬頭:“殿下相信妖術麼?”
相信的自己立馬跑,就當自己是故意的吧,什麼都沒有小命重要。
趙宣一言難儘地看著她:“你彆告訴我自己中了妖術,一日之間什麼都不記得了。”
溫有枝:“.......聽起來是個好借口。”
趙宣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的笑了:“不信。”
溫有枝鬆了半口氣,朝外麵張望兩下,又問:“殿下何時何地何種情形才會殺了我?”
“禍國殃民。”趙宣沒什麼猶豫。
“除此之外?”
“有害於百姓,有害於國家,有害於我的父皇親族,除此之外,再無可能。”
溫有枝一條一條對過去,覺得自己應該是個益蟲,又思忖兩下,狠狠捏了捏手心——
她朝趙宣擺擺手,讓人把頭低下來。
趙宣微微彎腰,有看人墊腳實在費力,乾脆就蹲了下來。
溫有枝:“......”
如果是身穿就好了,溫有枝頭一回感受到魂穿的無奈,身高硬生生縮水十厘米。
她也大喇喇地蹲下,探頭湊到趙宣的身邊。
趙宣的身子僵了一瞬。
溫有枝不是不知道古人這些繁文縟節,但隔牆有耳,她也就顧不得什麼男女相隔,低聲耳語:“我不是溫有枝。”
趙宣沒什麼表情變化,一臉平靜地說:“猜到了。”
溫有枝又說:“但是這副身體是她的。”
趙宣猛地站起來,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你說什麼??!”
趙宣的反應在溫有枝的意料之內。
以趙宣的腦子,猜到她並非溫有枝不是什麼難事,但大概也就就此想岔了,以為自己隻是與宰相幺女長得頗為相似。
但趙宣估計也納悶,自己若隻是與她長得相似,大可不必這樣緊張,解釋清楚即可,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總不可能是一模一樣的,又何必一層套一層跟穿衣服似的蒙麵捂馬甲。
但趙宣再怎麼糾結,也絕對想不出,他所處的朝代隻是一本書的架空。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