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是什麼滋味。
怕被追到,對身後的一切都恐懼顫抖,不敢去想被抓到的後果,拚著就算死也不要被抓到的決絕。
蘇檸用儘全力跑著,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幾乎已經快要碰到她。蘇檸腦海不斷浮現過往的畫麵,目光落在小區修建的人工湖,沒什麼思考的,她朝著湖跑過去。
死了挺好的。
再也不用讓父母擔心了。
就在她將要跳進去時,一雙手箍著她的腰,力道大得蘇檸直接撲在他懷裡,陌生的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蘇檸像被刺激到,掙紮著要推開麵前的人,手本能的不管不顧的朝著對方臉落下。
那人被打得悶哼一聲,但依舊沒放開,“他過來了。”
蘇檸愣住,為這清越的聲線。
她抬頭,看見一張輪廓分明線條流暢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片陰翳。
是他!
他帶著她躲到人工湖另一側的竹林後麵,卡了個視野盲區,父親巡了一圈沒找到人,便回去接落後趕來的母親,兩人麵色焦急,又朝著裡麵去找。
他們走後,男人鬆開她。
“抱歉。”
蘇檸沒吭聲,適才緊張不安恐懼因為見到他而消散幾分,帶了幾分驚喜慌亂以及慚愧。
“對不起,我剛剛打了你。”她說,“去看下醫生吧。”
程然摸了摸自己臉,笑得不以為然,“是我未經你允許冒犯了,你是正當自衛。”
蘇檸看著他,眼裡有彆樣的情緒閃爍。
程然沒在這個問題上多作停留。
“我叫程然。”他自我介紹,“他們為什麼要追你?需要報警嗎?”
蘇檸搖頭,“不用。”
報警沒用的,隻會更快將她送回去,然後再挨一頓罵。
“謝謝你。”她說。
如果沒有他,可能她已經被父親逮到了。
程然看著麵前的人,皮膚白到不可思議,過於瘦弱的身體根本撐不起裙子,仿佛隨時都要倒下,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全身在很輕微的顫抖。
“那你現在準備去哪兒?”他問。
“不知道。”
她不知道能去哪兒。
程然語氣溫和,帶著商量,“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我家。”
蘇檸看著他,沒說話。
“我家住在你樓上兩層,可以暫時待一待。”程然伸出手,“同意的話伸手,不同意就把手背到身後。”
跟連接WIFI有異曲同工之妙。
蘇檸看了看。
她出來時什麼都沒帶,身份證早已被父母收起來,沒有手機也聯係不上人,她也沒人可以聯係。
她將手放上去。
他隻輕輕握住她指尖,程然感覺到她的手在抖。
蘇檸隨程然回到那棟老式居民樓,程然拿鑰匙開門,側身讓蘇檸進去。
屋內很簡潔,蘇檸看著那扇窗戶,白色碎花窗簾,以及那架白色鋼琴。
他每天就是坐在這裡彈奏鋼琴的。
她每天望的,就是這扇窗。
蘇檸在原地站著,那雙眼帶了亮光。程然帶上門,“比較簡陋,隨便坐。”
蘇檸點點頭,坐上他搬來的凳子,接過他遞來的溫水,“你的臉處理一下吧。”
程然從冰箱裡拿了個冰箱在臉上敷著,問她:“吃過飯了嗎?”
蘇檸搖頭,“沒有。”
程然:“介意吃麵條嗎?”
蘇檸還是搖頭,“不用,我不餓。”
程然問:“真不餓?”
蘇檸:“嗯。”
程然:“那等你餓的時候再煮。”
蘇檸沉默著。
程然看她,她一直保持著進屋落下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但她眼裡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東西,路上時沒有,進屋時沒有,在他問她吃飯沒有時有了。
蘇檸喝了口水,程然在她對麵坐下,“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蘇檸,艸頭蘇,檸檬的檸。”
“程然,禾呈程,果然的然。”他頓了頓,“你的名字很好聽。”
“謝謝。”蘇檸說,“你的名字也是。”
程然撇了眼她目光注意點,“我平時練琴有吵到你嗎?”
“沒有,你的琴很好聽。”
程然笑了笑,“那我給你彈一首?”
蘇檸眼睛亮了幾度,“可以嗎?”
“當然可以。”程然笑說,“想聽什麼?”
“都可以”
程然想了想,低笑,“這還有點難。”
他起身,走到鋼琴前坐下。
蘇檸追隨他的身影,在樓下聽了半個多月的鋼琴,終於能當麵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