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玉樓的路上,玉娘一直憂心忡忡。
那玉鐲若是真如許時瑩所說,她與許時瑩的關係不一般,又不由得想起李純國和她說的話,現下亦不知哪部分真哪部分假了。
到了自己的房屋門口,卻見水英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你剛剛去哪裡了?”
“我隻是去見了安妃,她想請咱們春玉樓的舞姬在她的生辰上舞劍。”玉娘輕輕撫上水英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
“安妃?許時瑩?”
玉娘皺起了眉頭,因為水英的臉色不太好,但是很快又恢複了神色,“水英,你先回去休息吧。”
“玉娘,你要少和安妃相處。”
不等玉娘回應,她又道:“我聽說,安妃最愛折磨人了,尤其是長的好看的。”
這個玉娘也有所耳聞,也不算什麼秘密。
“是嘛?那我豈不是得小心了?”玉娘半開玩笑的說。
水英這才稍顯放心,“那好吧,飯彆忘吃了,我先走了。”
也不知是許時瑩的條件讓玉娘覺得有八分可信,還是幾日未見沈承風了,玉娘睡下之時,夢裡竟又出現了沈承風的麵龐。
彼時她正挑燈夜讀,忽然聽見窗外的桂花樹發出簌簌的聲響,她嘴角輕扯,似乎見怪不怪了,早就已經習慣每個夜晚的這個時辰心愛的人的來訪。
她打開窗戶,瞧見沈承風站在桂花樹下正瞧著她,手上是剛摘的一小簇桂花,陣陣清香傳來沁人心脾。
頃刻間一切又都不複存在,桂花樹下空無一人,轉而變成那個身披鎧甲的沈承風,而她的父母正跪地等待著沈承風手起刀落,她躲在草堆裡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玉娘猛地睜開了雙眸,身上的潮濕讓她感覺很不自在,這是夢,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可是這夢又太過真實,讓她不得不思考,難道她與沈承風的關係真的不簡單?
那種情意綿綿是玉娘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那種恨之入骨仿佛是無法割舍的一部分,愛恨交加,她在這個漩渦中不斷的反複直到湮滅。
皇帝並沒有下令讓她繼續執行任務,身邊的侍衛也換成了江豐冕,玉娘隻得呆在春玉樓。
得了空,水英便隨她一起在房中吃飯。
今日的水英卻不似往日活潑,吃飯時總在想心事,玉娘原先沒打算多管,隻見她拿起筷子時手腕的纏了紗布,水英反應過來時,玉娘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麼回事?”
“沒什麼,就是摔了一跤。”水英掙脫了玉娘然後拉了拉自己的袖口。
“水英,這明顯是受刑的傷口,你不要騙我。”
“是不是安妃?”
“不,不是她。”水英著急的說道。
玉娘倏地站起了身子,從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劍,按道理未經皇帝允許不可佩劍,玉娘的佩劍的權利是來自於先皇。
還未入牡丹宮,許時瑩好似有什麼感應一樣已經站在門口等她了。
玉娘皺了眉,“安妃娘娘。”
“玉兒來啦,我昨日還夢見與你一同蕩秋千,今日就見到你了。”許時瑩上前牽住玉娘的手,臉上滿是關切。
她說這話,玉娘自然是不信的,不等許時瑩反應,她便將手抽出來,“娘娘,在下此次前來,是為水英。”
“水英?”許時瑩作疑惑狀,“可是春玉樓的另外一位舞姬?我前日傳她,想要玉娘你在本宮壽誕舞劍,料想她竟敢不答應。”
“於是,娘娘便對她用了刑?”
“怎會?定是本宮手下擅自做主。”許時瑩見玉娘無動於衷,眼裡忽然沁出了淚,“本宮知道關於本宮有很多不好的傳言,可是我也不過是這後宮中微末之人,雖幸得聖寵,可終究人微言輕。”
“娘娘,不過是請在下舞劍罷了,何須您大動乾戈?水英確不該忤逆娘娘,往後若是娘娘還想要找春玉樓,找臣下足矣。”
安妃得寵,她自然是不能對她做什麼,許時瑩有意拉攏她,她便先假意順其道,試探真假,一來為自己身世,二來也是權宜之計。
“玉兒客氣了,你能來本宮的生辰宴,本宮何其高興。”
“娘娘,這是臣下的職責。”說著,保持著作揖的動作一邊退出牡丹宮。
水英一路追到了牡丹宮,終於見到玉娘,急的眼淚掉了下來。
“玉娘,你可是答應她了?我和你說了,她並非好人,你怎麼如此糊塗!”
“水英,究竟是你糊塗還是我糊塗?你不讓我見安妃,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被安妃殺了嗎?”
“不,不是的,我隻是擔心,安妃她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你一定要小心她。”
玉娘終究是心軟了下來,“我知道你為我好,你不用為我擔憂,一切都以你的安危為先。”
水英抿抿唇不再說話了。
另一邊的江州已經入夜,沈承風與父親對坐,正在修改安花江大堤的圖紙。
忽然風動,窗外桂花飄香,點點黃花落入畫中,不禁陷入回憶。
沈建成抬頭時便見自家兒子食指和大拇指捏著那朵小黃花,雙眸直直的盯著,明顯心思不在那圖紙上。
見他心不在焉,沈建成故意輕咳了一聲,“你莫不是還在想她?”他也並未點名是誰,但父子倆心中都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