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車停穩後,沈渢被封易連人帶輪椅抱下了馬車。
墳墓很乾淨,沒有一絲雜草,看得出經常被打理。
賀妄親自打理,還是派一個小廝來掃?
沈渢有些出神的想。
還會想多長時間,便聽到身後傳來聲響。
他回頭看去,隻見賀妄手中提著一個食盒,孤身一人來到墳前。
他似乎也沒料到這裡還有其他人,驚訝一瞬,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沈渢見他隻有一個人來,心道:看來是賀妄自己親自打理。
又聽到他的問話,彎唇對他清雅的笑了笑:“我們隻是途經這裡,瞧見這裡有一座墓碑,一時心生好奇,想看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會葬在天子腳下,歸途路上。便停下來看了看。誰成想是座無名碑。”
賀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他提起食盒,將裡麵的菜肴拿出來擺在墓前。
沈渢看著賀妄的動作,故意道:“我看公子你祭拜他,想必是知道這墓的主人是誰,可否同我說說他的事跡。”
賀妄沒應,就在沈渢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賀妄開口了:“我心悅的人長眠於此。”
話音剛落,兩道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賀妄抬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青年。
青年白皙的皮膚因為咳嗽有幾分泛紅,眼尾處更甚。
賀妄驚疑的看著他,猶豫的問道:“你……沒事吧?”
沈渢壓下心裡的複雜,勉強止住咳嗽,衝賀妄道:“無事,我自小身體便不好,勞煩公子憂心了。”
賀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封易,“你……”
“沒事,風太大,嗆住了。”封易冷著臉快速回應。
賀妄顯然不信,但他也不在意這點小事,便沒再深究。
沈渢乾笑一聲,同賀妄道了一句:“節哀順變。” 便示意封易離開。
封易上前推著沈渢離開。
鬼使神差的,賀妄回頭看向沈渢離開的方向。
熟悉的背影令他一怔。
是他?
賀妄昨日忙著料理那位硬要給他塞人的官員,並為分給被自己誤傷的人一個眼神,隻記得那人的背影酷似沈將軍。
這會兒看到他離開的背影,才在自己記憶的角落裡找出來:昨日樓道間好像是有一個戴麵具的人。
麵具……
酷似沈渢的背影……
突然出現在沈渢的墓前……
賀妄心跳有些加快。他想:萬一沈將軍沒死呢?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不可能,當年是我親眼看著他走的,還有什麼不相信的,最近真是瘋了。”
賀妄苦笑一聲,靠著墓碑席地而坐,曲一條腿:“哥,他們要往府裡塞人,怕我不同意,特意尋了與你有幾分相像的人給我,我將他們悉數遣回了。有幾個不願意走的,想從我這裡獲得榮華富貴,便學著你曾經的樣子,我……我就把他們都殺了。那以後,再也沒人敢不知死活的在我麵前模仿你了。”
另一邊,沈渢吩咐將馬車駛出一段距離後停下,馬車停在不遠處的鬆林間。
沈渢與封易都是習武之人,耳力不同於尋常人這樣的距離,他們恰好能聽見賀妄的話。
封易看向沈渢:“主子可需要我回避?”
沈渢搖了搖頭,拉開馬車的簾子,沉默的聽著。
“昨天太後又讓一個人給我塞人,那人依舊與你相相,但神情卻完全不一樣,沒人能替代你!”
“我最近見到一個和你很像的人,我看他離開的時的樣子,好似又受了一遍你當年離開時的痛苦。”
“那會是你嗎?”
“為什麼要丟下我……”
“我沒有親人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連你也走了,我便徹底孤身一人了……”
“沈家滿門忠烈,我知道。我會幫你翻案的,你該清清白白的離開,你的功績該被世人銘記,你該名垂青史,而不是在史書上留下一記叛國的罪名。”
“我好像又讓你沾染上了斷袖的壞名……對不起……”
賀妄絮絮叨叨說到天色將暗。
沈渢始終沉默的聽著。
“主子,城門快關了。”封易看著沈渢蒼白的麵容,低聲提醒。
沈渢如夢初醒般猛喘了兩口氣,吐出一口濁氣,淡聲道:“走吧。”
馬車緩緩駛走,賀妄依舊坐在墓碑前,頭抵上了石碑,他低聲呢喃:“哥哥……為何不來我夢中,我已許久未曾夢見你。”
可惜。
本該聽見這句話的人早已離去,這句思念終被風吹散在春日的鬆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