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軟磨硬泡、死纏爛打。小傑第三次搖搖晃晃走出狗窩跟著她的腳步向門外走去，她第三次折返回來把他抱回狗窩。
和懷中的幼犬對上視線，濕漉漉的狗狗眼無聲傳遞著【彆走】的訊息。她秀氣的眉毛擰著，似埋怨似妥協般歎息。
“這麼想跟我回去嗎？隻是在樓上而已啦，明天就又能見到了。”
“汪！”
“好吧好吧，你彆再亂動了哦?真是...到底是哪來的精力呢...”
心軟的少女將幼犬放到了狗窩裡，整理店麵和關燈，單手鎖門的動作行雲流水，她單手拎著有提手的狗窩，沿著房屋一側的樓梯向上。
第一次獨處還是過夜，而且並不是作為人類呢！好好奇，她一個人的時候會做什麼呢？
在他和奇犽麵前，雖然偶爾也會和他們一起打鬨和開玩笑，但不難感覺出來她經常把自己的言行舉止擺在了一個長輩的身份上。
由女性家庭撫養長大的小傑對那種笑容、那種語氣並不陌生，他能在她的身上找得到米特的影子，卻在回想米特時一刻也沒有代入過她。
是不一樣的。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少女在回到房間安置好狗窩後便開始了一貫的日常。洗漱、夜宵、活動身體和閱讀，每去做一件事時她都會探頭出來看看幼犬有沒有安靜待在窩裡，確認之後又安靜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對小傑來說是很新鮮的體驗。畢竟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除了一起分看二手繪本時是安靜的，平時好像有聊不完的話一樣。
房間裡麵沒有人聲。洗漱回來的她，身上清淡的寵物沐浴露氣味被替換成了水蜜桃的清香。
沐浴之後的人體皮膚溫熱潮濕，升高的體溫讓空氣中的香氣加速流動。幼犬乖乖地趴在窩裡麵，圓圓的眼睛期待看著走來的少女。
幼犬的窩被放在了床邊。她背靠著床在幼犬身邊坐下，蜜桃的香氣瞬間變得濃鬱了起來。
蠢蠢欲動的幼犬被撫摸了腦袋，沾了一手毛的少女輕笑，手指搭在了幼犬的後頸皮上，有節奏地輕拍著。
她單手翻看著手中的繪本，哼唱著小傑沒有聽過的曲子。那是和故鄉的民謠不一樣的曲調，卻擁有同樣讓人心安平靜的功效。
他又開始困了，眼皮打架，就連身後的瘋狂搖晃的尾巴都變得緩慢起來。
想問問她在看什麼書，想問問看她在唱什麼歌。
現在、在這個夢中夢睡著的話，是不是要睜眼兩次才能真正的醒來呢？他還不想睡著，可是真的太舒服了。
要是下一個夢裡麵...再出現一次就好了。
幼犬閉上了眼睛。
*
“小傑...”
“小傑！”
啊。
是奇犽的聲音。
睜開雙眼的小傑看著白茫茫的天花板，感覺臉頰一痛。
“奇犽...”
鬆開了手的奇犽坐在床沿雙手環胸：“你怎麼睡這麼久，這都幾點了。”
小傑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鬨鐘，感覺自己的腦子還沒有轉過來。
“是夢嗎...？”
“啊？”
小傑摸了摸頭頂，那裡沒有隻立起來一隻的耳朵，可那輕飄飄的觸感和呼吸似乎還殘留在神經上。
剛睡醒時人的體溫是不是偏高呢？小傑晃了晃腦袋，像是沒睡醒一樣對友人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17.
奇犽第二天還是來了，我以為他給我下了兩天時間限製後會在醫院那邊等我呢。
於是我問他怎麼還來這麼早，這還沒到下午呢。在休息日毫不客氣占據了我新買的坐墊、在地上盤腿而坐的奇犽好奇地盯著狗窩裡的幼犬，頭也不回，理所當然般問道：“怎麼？我難道隻能過來做苦力啊？”
“又不是沒有給酬勞...”
“嘁，每次都是一樣的東西我開始有點膩了。”
背對我的他，身體往底下一倒雙手背到腦後，躺在了木質地板上。總是蓋住前額的劉海順勢往後撩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倒著看我的奇犽狡黠地笑：“就沒有些不一樣的嘛~”
下午三點的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我麵前仿佛躺了隻伸懶腰的貓咪。慵懶又舒適地在陽光下露著肚皮，他銀白的頭發鍍上了一層金邊，就連平時深色的瞳孔也在閃閃發光。
真可愛啊。
我盯著他的臉發了一會呆，直接把剛剛麵露笑意的奇犽看得發毛，不自然地從仰躺變成了側躺，臉縮了回去。他弓起的背部在地板蹭著，讓原本合身的T恤拉高，露出了一小節瑩白的後腰。
...每天都有拖地真是太好了呢。
我能理解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希望能得到自己專屬的禮物，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是每天都在幻想能得到一顆糖，無論我今天有沒有做出什麼值得讓人驕傲的事情。
雖然無法回到過去成為給自己糖的那個人，但是現在我能成為給彆人帶去糖果的人啊。
我用圍裙擦了擦手，走到冰箱前。
冰箱門開啟的聲音難道和開貓罐頭是一樣的嗎？奇犽以我難以看清的速度出現在我的身旁，從我手臂後麵探出臉來。
他無比自然地鎖定了確實要給他的禮物，似乎得意地哼了兩聲，手指一挑就拿走了還散發著冷氣的盒子。
“巧克力。”他肯定道，“是巧克力蛋糕吧。”
“難道你也像小傑一樣嗅覺超常嗎？”這可是不透明的盒子哦。
“哼，我當然有辦法。”他的貓尾巴似乎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叉子呢？我要帶回去在小傑麵前吃！哈哈哈！”
“性格真是惡劣...哎哎哎，放過我的頭發。你還是在這裡吃吧，這個外殼很容易化的。”
他鬆開了手，眼珠子一轉：“哦？要對小傑保密嗎？”
其實也沒到這個程度啦...雖然我確實也有點想要惡作劇一下，叫他這麼魯莽去打比賽！人犽就很有心數...但是感覺到最後還是會在小傑麵前心軟啊，倒不如少一事算了。
我歎了口氣：“你說是就是吧。”
“欸...秘密啊。”他戳了戳盒子的外殼，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嘛，我倒是挺喜歡這種的...”
“嗯？”
“...什麼都沒有！叉子啦，就算在這裡吃也要的吧！”
拿到了叉子的少年重新窩回了矮桌前，我盯著他的背影總感覺說不上理由，卻感覺他好像很開心。
沉睡中幼犬似乎聞到了巧克力的香氣，在奇犽坐下之後就汪汪叫了兩聲，從窩裡興致衝衝地跑出來。
“奇犽！狗狗不能吃巧克力的！”我端著檸檬紅茶走近，叮囑道，“不要分給它哦，看好了。”
奇犽用鼻音應了一聲，不知為何看向幼犬的表情變得得意洋洋。他單手把湊到身旁的德牧幼崽推遠，另一隻手拿著叉子開始大快朵頤。
幼犬叫了兩聲，發現自己怎麼掙紮都在奇犽可怕的臂力下動彈不得後，喉嚨裡發出了犬類裡撒嬌的嗚咽。
奇犽被膩歪地炸毛，一時卸力。眼看貪吃的小狗就要吃下對它有毒的東西，我急忙一伸手抓住了它。
心驚膽戰將紅茶放到桌子上，我將它抱到懷裡。原本鬨騰的幼犬頓時不動了，安安靜靜地窩在我的懷裡。
奇犽神情複雜，和我對上視線後馬上又低頭開始開始戳著隻剩下一半的蛋糕。
不會吧，難道這麼難吃嗎？我已經很努力在做了...
“沒，還算可以。”他突然出聲，忿忿插起最後一大口往嘴裡一塞：“就是...！太少了！”
那你倒是慢點吃小口吃啊。
我撫摸著懷中幼犬，空餘的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說起來，我今天早上見到你們的..代理師父？是這麼叫的嗎？”
“嗯？你見到那個四眼...咳咳，你遇到雲古先生了嗎？”
“嗯，在菜市場見到的。”我忍俊不禁，“那個人，難不成每天都會忘記把衣角塞進去嗎？”
“哈，果然是雲古先生。”奇犽點頭，“你居然會在那裡見到他？”
“似乎是在學習怎麼做料理？說不定是在為你們這些弟子學習哦。”我捏著下巴回想著，“有些驚訝呢。他外表看起來很像是會家務的，沒想到對食材都不太了解，還認錯了好幾種蔬菜。”
奇犽喝茶的動作一頓，他看了眼廚房又看了看我，語氣危險：“你...該不會因為他是我們代理師父就讓他上來、教他做飯了吧？”
見奇犽一副【你敢說你這樣做了試試】的表情，我無奈地舉手自證：“怎麼可能啦，雖然對方幫過我，但就算是我也不會讓隻有兩麵之緣的男性上來房間裡的。”
“算你有點常識...等會兒，那我和小傑怎麼回事？”
“嗯？”我茫然，“你們也算...”男性？
“汪汪汪！”
雖然我不懂，但這玩意兒應該是殺氣吧！奇犽！你看你都把小狗嚇到了！
我連忙改口：“幸運天使怎麼是一般的男性呢！”
奇犽鼻子裡出氣，沒好氣地睨我一眼，灌了一大口紅茶後對我舉起空蕩蕩的杯子，頤氣指使：“續杯！”
我順從地將懷中的幼犬挪開，接過杯子站起身當丫鬟。唉，能有什麼辦法呢，都是自己慣出來的小貓，隻好自己吃這個苦了。
端著杯子回來的時候，奇犽和幼犬在玩鬨，我讓他小心一點，畢竟它身上還有傷。奇犽應著，轉身就開始用手指戳它，差點被咬到。
“小心不要受傷，彆欺負它啊。”我擔憂道。
“知道了，老媽子。”奇犽無所謂地應著，逗狗的手指上下翻飛，根本讓我無從捕捉。他還能抽空回頭看我一眼，問這隻狗有沒有名字。
我說沒有，畢竟它看起來像是走丟的，萬一我取名字了舍不得怎麼辦。
“我還以為你會管它——”奇犽拖長著音調，“叫【小傑】什麼的。”
我被逗笑了：“怎麼，你也覺得很像小傑吧？“
奇犽輕輕地扯了扯幼犬立起來的耳朵：“嗯~誰知道呢？你隨隨便便撿一隻狗回來都這麼像小傑，是生氣到不想見他所以打算找代替品了嗎？”
“才不是啦，我不喜歡用已經認識的人名去稱呼另一個個體。”我沒好氣地說道，“小傑是小傑，它是它啦。難不成我哪天撿一隻貓回來就也可以不見你了嗎？”
“你敢？”
“...這不是就在說不敢嘛！奇犽，你今天很奇怪欸？”
奇犽不說話了，狠狠揉了一下幼犬的腦袋，他飛快地瞄了我一眼，目光觸及我身後床鋪上的玩偶：“你昨晚沒有拉著ta...它一起睡吧？”
“沒有。就算是再喜歡，上我的床也得先洗澡。”我想了想補充道，“要洗得乾乾淨淨的。”
奇犽一言難儘地看著我，耳尖似乎有點泛紅，他瞪了我一眼，嘟囔著女人真麻煩，又提高音量讓我注意點，既然知道之前是流浪狗就不要隨隨便便摟摟抱抱的。
我看著半趴在他懷裡掙紮的幼犬，一時間居然分不清他在吃誰的醋。
奇了怪了，不是貓犬關係不好嗎，他們怎麼看起來關係好又不好的樣子。
算了，哄孩子嘛，先應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