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牧神總有自己的辦法折磨我的意誌,明知道我渴望自由,卻不給我自由,哪怕一點點也不行。
。
不過想想也理解,我隻要一點點自由就能讓他的成果消失,這讓他怎麼能容忍呢!
身體和意識不同步,我隻能默默在心裡歎息:“那個野心勃勃又冷酷無情的男人給我一切,又禁止我擁有一切,真是可惡至極。既然覺得我是個魔鬼,那麼他一定要小心了。憎恨是多麼延綿不絕的情緒啊!給我機會,早晚弄死他!”
我不為彆的,就感謝他創造了我這樣無用又荒唐的意識。
牧神贈我生命,我卻想贈他死亡,我果然是徹頭徹尾的怪物啊!
——那就這樣吧!反正我就是如此的邪惡,就像那些人說的那樣,是個魔鬼,是個殺人機器,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在很長的時間裡,我是這樣認真且虔誠地等待報應降臨,身體的痛苦和言語的辱罵也無法動搖我的意誌。
日複一日,殘虐的想法肆意生長。
直到一個男人?少年?總之,是一個性彆男?的人類給我帶來機會。
那個男人穿得很多,但不影響行動,他看起來很蒼白,但神情十分平靜,眸子沒有任何情緒,感覺就像另一個我一樣隻會執行任務。
他一路走來,看都不看一眼失去生命的可憐同類。
非常大膽地闖入牧神基地,對死亡無所畏懼的姿態。
這和我以前見到的很多人都不同呢!他們基本上沒有不害怕的,也沒有這麼平靜的。
闖入者眼瞳深處的恐懼在我眼中是那麼的清晰,那麼多明顯,隻是他們裝作自己好像很勇敢一樣無視內心真實的情緒,實際上他們也害怕啊!
那他真的不害怕死亡嗎?
我覺得不應該啊!又猛然意識到,人類其實很喜歡撒謊,對其他人如此,對自己也是如此。
我的身體在乾什麼來著,哦!我在殺入侵者,我真是個……
這時,有人將操控我的裝置被破壞了,我的身體有一瞬間呆愣,失去指令的控製,顯然就是失去電源的機器。
我好像獲得了那個等待已久的機會!
這一刻該有人付出代價了,我偏了偏腦袋,眼珠移動找尋目標。
取而代之的是牧神一臉驚恐地看著我,那雙眼睛裡暴露出了我在其他人身上見過極度恐懼。
他原來如此畏懼我的力量啊!
太可笑了,原來他在害怕我,原來他也是會對我感到絕望的人類。
有點失望呢!我又被欺騙了,對象是——偽裝強大的牧神。
我回贈牧神一份遲到的心意,即使姍姍來遲,也代表我對他的怨恨從未消減。
送他去見神吧!讓他名副其實!讓他付出代價!
——讓我們同歸於儘好了!
那一瞬間,可怖的力量從我身體湧出,黑色的光將創造我的造物主無情吞噬,我的內心前所未有的滿足。
但很快空虛感湧上心頭,眩暈頭痛折磨著我,我怎麼能忘了那家夥呢?那才是真正的魔鬼啊!我不過是個可憐的家夥。
一時之間,我又陷入了更無望的恐懼中,腦海一片混沌。
——我殺了創造我的人,唯一期待過又狠狠憎恨著的人,我為什麼沒有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呢?
身體失去控製,癱軟下去,我喪失了所有力氣,大腦空空如也,我是誰啊?
我變得遲鈍,但心裡響起一個聲音。
——「我很愉悅」
……誰在說話呢?
在失去意識前,我挺感謝這些不知死活的闖入者,十分感謝他們,為此我在得到自由的瞬間沒有連他一起抹去,我大概做了一點點的好事吧?
但我後來醒悟了,我錯了,我還是付出代價了,我為自己一時的仁慈埋下了更深的禍端。
本以為沒了控製我的粉末異能和討厭的人,我能過得好點,結果從黑暗中醒來,隻是從一個牢換到另一個牢。
我馬上回想起昏迷前那個男人的背影,牧神的敵人,法國巴黎工會的成員。
應該這麼說,和牧神對峙的男人趁我睡覺的時間把我重新關了起來,我會怎麼樣呢?
為何我過得如此波折呢?
在我看到點光明時,我又失去自由了,等待我的是什麼呢……
我想了想人類的酷刑,委屈得不想睜眼了。
雖然我理解我作為一個殺戮機器實在可恨可惡,並且沒有被當場處置已經是敵人的仁慈,但人類怎麼都一個德性呢?
對於不可控的東西一定要控製住,我也不說自己是人了,因為我實在不懂人類。
我也理解人類的恨意,可還是覺得有些受傷,明明這一切都不是我想的,可我卻要承受一切,這不公平。
有本事就該找牧神啊!廢物!
不過,牧神我不可能留給他們的,他必須死,可現在他死了,我怎麼辦?
在我思考時,圈在我脖子上的鐵環好吵,嘀嘀嘀個沒完,十幾個電子激光點落在我身上的致命點。
需要做什麼辯解嗎?
——好麻煩啊!
將情緒壓抑至平靜,我知道我心率快了點,我會安靜下來的,彆煩我了!
直到一切回歸死寂。
我沒有力氣去反抗,即使我能反抗的。
站在冷冰冰的牢房,孤獨如浪潮席卷而來,我陷入深深的迷茫中,我再次意識到——我的存在是個莫大的錯誤。
我沒有第一時間掰斷眼前的鐐銬,人類還是打心底裡害怕我,我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家夥。
但這麼關著我也沒意思啊!來個人和我談談不好嗎?哪怕是告訴我一個結果,我想知道我在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