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愛情銷魂又傷人的模樣，在程啟鋒和張玥檸這裡真真體現到了極致。

“老孟，見到你真開心...”

張玥檸也十分買賬，她自然地將嘴角扯開一個好看的弧度，輕拍著孟霖的後背，卻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聲音如涓涓細流，沁人心扉。她麵朝著門外，故意移向程啟鋒的目光裡是滿得快要溢出的溫柔。

他們相望，時間凝固，他含情脈脈的雙眸定在她身上，怎麼都移不開。

他知道她是在說給他聽，一字，一句。

“老孟啊，你這...好像又圓潤了不少啊。”

須臾，張玥檸的一句玩笑中斷了兩人隔空的溫情。孟霖鬆開胳膊，故作懊惱地跳腳：“老張，你和吳娜都太不夠意思了，見著我就非得挨個打擊我一句才算完是吧？”

張玥檸笑了：“好吧，開個玩笑，就算有點圓潤還是很帥的。”

孟霖滿意地“嗯”了長長的一聲：“這還差不多！”

程啟鋒生澀的喉嚨還來不及作出回應，下一秒便如牽線木偶一般由著吳娜將自己拉到了張玥檸麵前：“得嘞，這下齊活了！”

“啥齊活了？”三人都齊刷刷地帶著疑惑看著吳娜。

“咱四個可是老搭檔好嗎？”吳娜忿忿地唏噓道：“雙打、混雙，還有當年一起到男隊參加陪練，多經典的組合，你們居然都不記得了？”

孟霖秒懂：“哎喲，對對對，誰說不是呢？今兒這一麵，可真是有紀念意義了！”

“老張，你答應我，要陪我一場球的，可不許抵賴啊。”吳娜容光煥發，對著張玥檸挑了挑眉。

“知道啦，你都絮叨多少遍了。”張玥檸笑得灑脫，剛才略微緊繃的心情也真正鬆了下來。和程啟鋒再次無意間的對視，兩人的雙眼中依然泛著溫暖的漣漪。

“我的意思是，現在他倆來了，咱四個人可以組一局，順便懷念一下當年的感覺呀！”

“好想法啊，這是要來一場經典的世紀對決嗎？”孟霖聞言興致頗高。

被氣氛所感染，程啟鋒也斂去局促的情緒，慢慢表現得自然，他一聲驚歎：“啥？難道這酒莊還有乒乓球室？”

“必須有啊，”吳娜回複著手機上的消息，轉而往前揮了揮手：“走，高博大概還有半小時左右就到了，我先帶你們在這裡逛上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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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小時後，高博開車抵達，五人見了麵當即就沉浸在一片歡聲笑語裡。幾分鐘後，又一輛中型商務車駛入後院，是吳娜和高博訓練基地的工作人員。他們個個提著大包小包，都是帶著BBQ的食材和一係列用具而來的。

今晚除了是他們五人老友相見，同時也是基地員工年前的團建活動。

聊天結束，大家便開始分工做起了晚上燒烤前的準備工作——支帳篷和燒烤架，將食材進行清洗、切塊和醃漬等流程，最後再用竹簽挨個串起。

所有人都在一起興高采烈忙忙碌碌，時間在眾人的談笑風生間稀裡糊塗地翻篇兒。

一切都發生得平靜且合理，程啟鋒始終沒有主動去製造機會和張玥檸單獨聊聊，而張玥檸也沒有刻意避開他，相反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多人的“掩護”之下反倒能更大方地相處。

臨近傍晚，張玥檸和吳娜在院子的樹蔭下一邊聊天說笑，一邊串著肉串。眼看著袋子裡的竹簽不夠用了，吳娜本想叫高博去裡屋廚房再拿一些來，這時孟霖剛好從屋內出來，走到她們跟前問：“娜，你這兒藥箱在哪呢？”

兩人俱是一愣。

“就在儲物間一進門靠右手邊的櫃子上，”吳娜伸頭觀察了下孟霖，問道：“怎麼了，你傷著了嗎？”

“沒有，不是我，是瘋子剛被刀劃傷手了。”

得到答案後，孟霖剛準備調頭返回，吳娜反應迅速：“老孟啊，這兒有幾塊肉太硬了，我和老張串得手疼，你幫我們一下唄...”隨即轉頭又對張玥檸說：“老張你去幫瘋子拿一下藥箱，順便再拿點竹簽出來哈。”

這一通安排整得明明白白，孟霖點頭會意的同時已經在板凳上坐下了，兩人的臉上均是壞笑，而張玥檸咬了咬下唇，立在原地停頓了幾秒，隻得聽了吳娜的話。

張玥檸拿著藥箱走進廚房時，程啟鋒正嘗試用紗布把左手食指上的傷口包紮，聽到身後有人進門的動靜，還以為是孟霖，還沒轉身便急匆匆道：“媽的，這血止不住，趕緊過來幫我！”

沒有說話，張玥檸直接走了過去。

程啟鋒眼簾的餘光瞥見身影意識到不對，猛然轉身，望見是她，臉上本就皺在一起的五官變得更加拘謹萬分，但語氣即刻溫柔下來：“檸檸，怎麼...怎麼是你來了？”

她還是沒吭聲，眼光大概掃過他的手指，不滿地歎了聲氣，然後毫無預兆地直接拉過他的左手，扯到自己身前，開始慢慢反繞散開剛才被他自己胡亂纏著的紗布。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周遭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他也因為與她突如其來的單獨相處而幾乎屏住了呼吸，乖順地一動不敢動。

她細細照顧著他的傷口，動作輕得像是護住一件珍寶，而他被她微涼的指尖來回觸碰，整個人就像電流過身，從頭到腳的酥軟。

他注視著她，眼皮都在打顫，他們的距離近在咫尺，近到他們的呼吸都噴灑在彼此的眉目之間，近到他隻要稍稍前傾身體，就能吻上她的唇。

那一刻，情難自製，抓心撓肺。他有些恨自己，身為一個運動員，竟連這點自控力都沒有，真是該死。

“做運動員都多少年了，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她打破寂靜，卻不是什麼友善的口氣，甚至還像聽到了他內心的獨白一般，清冷地質問著他一個相似的問題。

他心下一驚，意識被喚醒，預料中手指帶有撕扯的疼痛感也突然降臨，讓他不受控地擰起了眉。他垂首這才注意到，最後剩下的那一小塊紗布和自己的傷口黏在了一起。

“哎呀，我...”他下意識出聲，痛感和焦慮也讓他的手本能地抽動了一下。

“你能不能彆亂動？！”她輕扯回他的手，仍是沒什麼好語氣：“不清理、不消毒就隨意纏紗布，還纏那麼緊，不知道傷口不透氣是很容易發炎的嗎？”

“老孟半天不回來嘛，我剛就想儘快先止血，等他來了再消毒。而且我一個人一隻手，實在不好操作啊...”

她突然強勢，他不自覺地認慫，心裡卻是一股湧動的暖意。

像往日不高興那樣，她瞪他一眼，又不再說話，將艱難扯下的紗布放置一旁，悉心觀察了下傷口——口子大約一厘米多，雖然不大，但是傷得深。難怪他剛剛說血止不住，隻能在手忙腳亂的情況下隨意找了紗布來纏。

她給他的手指做了消毒處理，又拿出剪刀將紗布剪到合適大小，隨後再慢慢纏繞在他的手上。

許是因為個性中強烈的完美主義，就連剪裁一塊紗布、包紮一個傷口，她的手法都是四方八正，不留任何一點死角。

她滿意地看著自己包好的手，輕言細語：“行，接下來儘量彆碰水了。”

“謝謝。”他握了握手指，有點因禍得福的僥幸，臉上卻又不敢明顯表現出來。

“怎麼切雞翅也能把手劃這麼大個傷口？”她的視線轉移到切菜的案板上，低聲埋怨著。

“呃...斜切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他尷尬地嘲笑自己。

她眉目動了動，眼角掠過淺淡的笑意：“好了，剩下的我來吧。”

他考慮到她也不是個擅長廚藝之人，還是想自己攬下這使刀的活：“沒事啊，我這傷的又不是右手，我帶個膠皮手套就行了。”

她皺眉再冷睨他一眼：“我剛剛說了什麼？”

他思考幾秒，訕笑著：“好吧，傷口不透氣很容易發炎...”

“傷口在左手對你來說才嚴重，要是不能儘快愈合，你回去怎麼訓練？”說罷她已經拿起了刀站在了操作台前。

“沒事的，這種小傷口好起來很快呀。”

她沒接他的話，注意力已全然放在了手中的刀和雞翅上。他站在台前看了良久，逐漸驚奇於她如今遊刃有餘的刀功：“想不到，現在廚藝瘋長。”

她笑笑，不以為意：“這也不算啥，簡單的能搞定，再複雜點就不行了。”

“已經很棒了。”他不自主露出一抹苦笑，像是為錯過她的成長和變化，以及他們之間失去的這些年而感到遺憾。

“這裡交給我就行，”她忽然想起了還有件重要的事，輕柔的聲音截斷了他的思考：“你幫我把門口的那包竹簽給娜姐還有老孟送過去。”

“好。”他終於悻悻收回眼神，拿上竹簽戀戀不舍地走了出去。

直到程啟鋒離開，張玥檸也獨自用了很久的時間才緩過神。剛才的距離過近，她甚至都沒怎麼敢正視他的臉。

可他滾燙的雙臂，他強有力的心跳，還有他眼睛裡隱隱透出的晦暗不明，撩人卻不自知。這一切，都在一點一點蠱惑她的心房於無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