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BBQ聚會,所有人把酒言歡。酒杯相碰,歡樂聲不絕於耳,帶著老友重聚的一見如故,也帶著辭舊迎新的生生希望。
城市上空,屬於這一世外桃源獨有的晚間歡聚時刻正在上演。
席間,大家愉快地交談,程啟鋒和張玥檸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輕鬆和釋然,就好像他們再也不必像過往那般躲閃地避嫌,違心地遮掩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也不再需要回避對方眼中突如其來的炙熱。
一切都在慢慢變得不甚自然。
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些話在最後時刻還是被打斷,但這一次,他們之間昭然若揭的心意早已不言而喻。
甚至,程啟鋒一晚上忙得就沒停下來過,卻沒怎麼顧得上自己吃,他把自己悉心烤好的食物全都夾進了張玥檸的盤子裡,而後者也在心安理得地接受。當著大夥兒的麵,彼此沒有絲毫避諱。
這讓本就專注於吃瓜的孟霖、吳娜還有高博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美好在持續,直至張玥檸終於選擇在今晚開機的手機,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響起。她看著屏幕思考良久,最後還是站起身選擇離席去接聽。
她離開後,程啟鋒把剛烤好的幾串墨魚丸子從架子上取下來,給每人的盤子裡都分了一串,唯獨沒給張玥檸,還把多出來的那串給了身邊的高博。
“嗯?我有了,這串給老張吧。”
高博剛準備放到張玥檸盤子裡,程啟鋒給攔了下來:“沒事,博哥,她不愛吃這個。”
大家愣怔一番,吳娜詫異問道:“老張應該不挑吧,我剛看她什麼都吃呀。”
“她不喜歡吃的東西,要麼不伸第二下筷子,要麼最多吃三口她就不吃了,”程啟鋒裝作隨意地笑了笑:“她這個習慣我以前特意觀察過,我知道。”
三人猛然驚呆,麵麵相覷,孟霖驚呼一聲:“我的媽呀,你真神了,居然連這都看得出來?”
高博不解地笑:“瘋子,你怕不是對老張有什麼特異功能吧?”
“我,一個兩歲幼童的媽媽,親生的,平時都從來不會注意到我兒子今天吃了幾口飯,”吳娜也是一邊搖頭一邊感歎:“所以說,你們倆的腦子一定是被門夾過,或者前些年的智商全都用在怎麼對付對手之上了,才會明明這麼愛對方,還莫名其妙走散這麼久。”
“哎可不麼,瘋子就一笨蛋,這麼愛老張,居然前兩年還能親手把她送到情敵手裡,我也是真服了!”時至今日,說起這個話題孟霖還是會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抱怨。
聽著大家調侃,程啟鋒隻是肆意憨笑,苦儘甘來後暗喜的心情占主要成分。她堅定而專注的愛就是他全部的能量,他就像一條常年孤獨流浪的深海魚,如今終於遊上海麵,慢慢見到了光明。
幾分鐘後,張玥檸的電話總算接完。重新回到餐桌前,她表現平靜,隻不過在之後的聊天裡,她從剛剛滔滔不絕的攀談變成寥寥數語的應和,最後更是時不時的愣神和緘默,神情漸漸流露出的是無奈又掙紮的黯然色彩。
她開始喝酒,一杯一杯的紅酒入喉,卻好像怎麼都舒展不開她眉宇間的愁容,也消滅不了心間的那份混亂。
吳娜在旁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她拉了拉她的手,勸著說:“老張,悠著點啊,這酒後勁夠大,而且冬天這麼喝,晚上容易著涼。”
“沒事,娜姐,上回咱倆在海邊沒喝夠,”張玥檸的嘴角拉出一個苦大仇深的笑,嘟囔了一句,隨後用下巴蔫蔫兒地堆起整個人的重量:“再說了,你們見過喝酒的人喊冷的嗎?”
“這是怎麼了老張,你還好吧?”
孟霖隨口一問,得到的當然也是張玥檸預料之中的隨口一答:“不好。”
話音剛落,她便拿過剛盛滿一杯的酒再次一仰而儘,還把空杯撒氣似的拍到了桌上。
誰都看得出她不好,一向愛麵子懂人情的張玥檸很少會有這種狀態,但任憑之後大家如何詢問,她都不作任何反應,不吃東西,也不搭話,隻一個勁兒地給自己灌酒,幾乎沒人攔得住她。
程啟鋒又一次慌了神,自從張玥檸接完電話回來,他就再沒怎麼動過筷,眼神也再沒從她身上移開,一直遊離於她的臉龐和她手中的酒杯之上。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坐在對麵如芒在背,想安慰不知如何開口,想阻止更是無從下手。
一籌莫展之間,他甚至還跟著吳娜一起,陪了張玥檸好幾杯。
再一杯酒下肚,張玥檸已經明顯有了醉意,她一隻胳膊有氣無力地支著腦袋,臉色也通紅,眼皮耷拉著沒有一點神采。
吳娜見狀有些擔心,趕緊打破僵局,但還不忘順道給程啟鋒創造個機會:“老張這樣肯定會感冒的,你先把她送回房間吧,瘋子,甭管遇到了什麼事都明兒再說,先讓她好好睡一覺。”
“睡什麼覺啊,我醉了嗎?大驚小怪...”
程啟鋒剛打算起身去扶,張玥檸忽然冷不丁直起腦袋,嘴上倔強,身體卻搖搖欲墜不斷打顫,起身的時候還不甚碰掉了桌邊的一隻茶杯,接著便自顧自地走出了帳篷。
吳娜滿是“拿她沒轍”的口吻:“這祖宗,還說自己沒醉,我早說了這紅酒勁兒夠大...”
高博將掉落的杯子撿起,叮囑著程啟鋒:“趕緊,先送老張回房休息,有什麼需要就和吳娜說。”
程啟鋒點點頭,轉身之後孟霖在後邊喊了句:“兄弟,抓住機會啊。”
追上張玥檸的時候,便是看到她那張清冷的臉龐似乎帶著幾分慘白,那微紅的眼眶像是哭過一般。看到程啟鋒,她對他強扯起一個笑臉:“我沒喝多,娜姐真誇張。”
他幾分錯愕,幾分心疼,麵對她一時無言,隻是擔心她酒後著冷風而緊緊摟住了她。
他不知道她剛剛接了什麼電話,但是他知道,她就不是個會用酒精麻痹自己的人。如果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事,她是不可能讓彆人輕易洞察出來,更不會在那麼多人麵前表現失態。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內心逐漸隱約升騰而起。
進了房間,他原本想照顧她休息,她卻掙開他的胳膊,轉頭對他淺笑:“能不能再陪我喝點酒?”
他歎口氣,擔憂地搖搖頭:“你不能喝了,檸檸...”
“你不想陪我?”她滿不在乎地笑著,直接走到茶幾邊上準備倒酒:“那好,我自己喝。”
他跟了過去,伸手強勢地擋在了她的酒杯之上:“你今晚已經喝太多了...”
“我都說了我沒醉,你看我像神誌不清的樣子嘛?”
她說著,想抽離那隻被他攔著的手,他看著她雙眼已經愈加呆滯迷離,更不肯鬆:“就算沒醉也不能這麼喝了,對胃不好。”
“再陪我喝一杯吧,就一杯...”她眼神虛晃幾分,輕佻地撇了撇嘴,軟軟答著:“我就是想跟你喝點酒而已...”
“跟你。”她俏皮看著他,又強調了一遍。
她的柔軟讓他失去所有抵抗力,最終還是依了她,點了點頭:“好,那我來倒酒。”
“好。”
她轉過身,盤腿坐在了落地窗前,他在桌上的兩個酒杯裡倒上酒,但是刻意在她的那隻杯子裡少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