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媽氣的渾身打顫：

“好啊，合著你們薑家的人團聚了，就我一個外人，我走，薑必武你彆後悔！”

房門咣當一聲巨響，胡茬老爹條件反射般拔腿就想往外走。卻被薑小魚堵在門口

“爸爸，她願意跑就跑，最當緊的是，趕緊讓哥哥吃點東西，沒聽到哥哥的肚子咕咕叫嗎？”

“哦-----哦------”胡茬老爹如夢初醒般，接過女兒手裡的包子，啥叫血濃於水，啥叫骨肉情深，而且因為哥哥的到來，小魚才肯說話。薑必武心裡五味雜陳。

小小的人兒，奶聲奶氣的聲音，說的話卻像小大人似的。讓人不敢置信。

既然小媽走了，薑小魚索性把饅頭筐子和兩碟子菜全部端了來。

“姨奶奶，麻煩你再做點飯吧，我怕這些不夠我哥吃的。”薑小魚笑眯眯地對英姨說道。那奶聲奶氣的嗓音聽得英姨心都要化了。

“中------中-----中，趕緊給哥哥吃嘍，奶奶這就做飯去。”英姨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淚，急忙去廚房了。

小魚這不是會說話了嘛，必武家的一口一個小啞巴叫著，對親生閨女真是不咋地，怪不得必武不放心呐-------

薑小魚舀了三勺麥乳精，放進碗裡，一隻手倒水，另一隻手嫻熟地攪拌著。攪拌均勻後粘稠正合適，她把碗推到薑解放跟前。

“哥哥，吃完包子，喝碗麥乳精身上就暖和了。”薑小魚脫掉鞋子，親昵地偎依在他身旁。

薑解放瘦弱的身子僵住了。去年他被大接來的時候，雖然隻住了幾天，第一眼看到這個粉團子般的妹妹，說不清是喜歡還是厭煩。

她比年畫裡的娃娃都好看。明明那麼小，卻能穩穩地走路了。小胖胳膊一節一節的像從荷塘裡挖出來的蓮藕。比起妹妹那柴火棒般纖細黃黑的胳膊，不知道有多好看。

大不在家時，那個女人罵他的時候，她氣的掀翻了桌子。把那個女人嚇得半死。

薑解放想不明白，她為什麼對他那麼親近。而他愣是硬不下心腸嗬斥她一句。明明他該恨-----不，該恨的應該是那個臭女人！他和小丫頭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但大大卻是是同一個啊！

回老家的時候，她哭的很傷心，大抱著她，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然後掙紮著下來，把自己所有的零嘴包括兩罐麥乳精都堆到他麵前。示意他帶走。

回到家裡跟娘和奶奶一說，奶奶說，畢竟是骨肉血親，你那個妹妹是個好的。可咋就有那樣不知廉恥的娘------

他很想說，那個女人一點也不像妹妹的娘，大不在家的時候，她不但罵妹妹，還動不動擰妹妹一下-------而他卻不敢站出來阻攔。

如今看著圓乎乎的妹妹，他有些自慚形穢。他身上確實太臟了。可妹妹白生生的小胳膊圈住自己脖子時。薑解放被凍得失去知覺的身子，漸漸暖和過來。身上暖了，心口更暖了。

薑解放住了一星期後，精氣神就緩過來了。期間，胡茬老爹去接過小媽，聽說小媽放話過來，這個家有他薑解放就沒有潘美蓮！

小媽的名字原來叫潘美蓮啊，跟潘金蓮一字之差！真是名如其人啊。美是美，卻不是個好東西！

“大，你不用為難，大不了俺不在北京呆了------”

“哥哥，這裡也是你的家，為什麼要走？腿長在她身上，她不愛來就不來！咱們不稀罕！”

薑必武挺矛盾地望著一對兒女：兒子要走，他愧疚的同時還鬆了一口氣。可女兒一句話，讓他差點噎過去。

這倒黴閨女，還不如不會說話呢。小嘴叭叭叭，一說話一套套的，媽媽就媽媽吧，還小媽，整的自己像是找了個小老婆似的，轉念一想：要不是當年跟翠雲沒辦結婚證，美蓮可不就是小老婆！

這倒黴閨女喲，怪不得你媽成天念叨你被人掉包了，一點母女緣法都沒有！你倆上輩子是仇人吧？臭丫頭啊，你不稀罕你媽，可你老爹我稀罕啊！

突然，他一拍大腿有了主意：“解放，你現在已經16歲了，要不就去當兵吧------”

“大，隻要俺在北京，她心裡就不痛快，要不，您給俺開個介紹信，俺去東北找江叔叔吧。在哪裡當兵都是一樣的。”

“小放哇------”英姨忍不住撩起衣襟擦眼角。要不是小魚兒這孩子可憐，她真想甩手回老家去。餓死也比在這裡天天糟心強！

姐姐和姐夫那麼正直的人，怎麼生出來這麼一個玩意兒？家裡老婆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被一個喪天良的狐狸精迷了心竅。咋說咋聽，挨千刀的，逼得薑家獨苗要去投靠外人。

“好，我這就寫，大馬上打電話給司機，把你送到車站！”胡茬老爹生怕兒子反悔似的，欣喜若狂地大步衝了出去。

“哥哥------”薑小魚抱住了薑解放的雙腿：“你會想小魚的對不對？”

薑解放遲疑了下，抱起了薑小魚，雖然她的娘把大大搶走了。他真的對她討厭不起來。

“小魚，等你長大些，識字了，哥哥就給你寫信-----”薑解放黃黃的臉龐微微發紅：“雖然哥哥不認識多少字，哥哥發誓，等哥哥當兵後，一定努力多識字。你大名叫薑福惠對不對？”

“薑小魚，就是河溝裡養的小魚的小魚。大名小名都是！”薑小魚認真地說：“我不喜歡薑福慧這個名字，薑小魚是我自己起的。”

“小魚真厲害，都會給自己起名字了。”薑解放暖心地笑了。薑小魚怔愣地望著哥哥，大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淚水。為了不讓他看到，她把臉埋進哥哥的頸窩裡。薑解放脖子上濕濕的、熱熱的，心裡卻不知為什麼一抽一抽的疼。

他輕撫著薑小魚的頭頂，喉頭發緊，十六歲的少年說出的話又輕又溫柔：“哥哥隻要當上兵就有津貼了，到時候小魚想要什麼，哥哥都給買！”

像！太像她哥哥了！很小的時候，哥哥每次看她都會對她說：“等哥哥找到工作拿到工資，小魚想要什麼，哥哥都給買！”

明明從五官到身高，沒有一處像哥哥的地方，可她看到他就有那種血脈相連的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