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看呀，多虧了仙人洞和仙人橋。聽我家那口子說，他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點著火把走過一次，膽子都要嚇破了。哎呀我的娘哎-----到處都是骨頭架子----陰森森的，比閻王殿都嚇人-----”

“去去去，老娘們家家的，說話注意點，小心嚇壞我嬌閨女-----”鄧翠紅雙手捂住薑小魚耳朵，笑罵道。

薑小魚雪白的小胖手，緊握住新削的鉛筆，眯著圓圓的眼睛，咯咯笑起來。

“一夜間新得個閨女，看把你能耐的。”

“還彆說，要是讓俺生個恁俊的閨女，俺得顯擺一輩子，南瓜屯顯擺完了，俺就跑公社顯擺去！”

“哎-----鄧翠紅，給撂個實話，真是閨女還是給兒子找的小媳婦兒-------”

“都閉嘴吧，都說了，當著閨女的麵，不興瞎說八道！我這閨女聰明著呢。寫的字兒又齊整又好看！兒子就像個皮猴子似的，不一天天的給我惹禍就阿彌陀佛囉！小誠是指望不上了，我得把閨女培養成大學生！”

鄧翠紅轟小雞似的，把她們往外攆：“都家去吧，擱這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成了大戲台子了！耽誤我閨女學習可不成！”

兩個坐在草墩子上的女人抱著手裡的活計起身，拍掉屁股上的草屑笑嗬嗬地走了。

一直沒說話，低頭用棒槌捶打烏拉草的女人突然嘀咕了一句：“把彆人的閨女當寶似的有啥用？長大了孝不孝敬還一說呢，有本事自己生一個-----還不是自己生不了-----”

女人這話一出口，薑小魚感覺到周遭的氣溫更低了，涼嗖嗖夾裹著冰碴子的小北風吹過頭頂。

薑小魚立馬抬頭衝鄧翠紅甜笑：“娘，不長大，我照樣能孝敬您，晌午，就給娘和哥哥做飯。隻要娘和哥哥愛吃，我就天天做！”

“唉喲----我滴個乖乖，不管咋說，翠紅，你這個小閨女可真貼心呐，俺閨女要是有她一半貼心，俺就讓俺那口子去山東祖墳上去燒香！”拉鞋底的大嫂急忙說，同時狠狠瞪了眼打烏拉草的女人。

鄧翠紅摩挲著薑小魚柔軟的發頂：“要麼說閨女跟娘心連心呢。我家小魚最孝順了。”她根本不用理會這個蠢娘們，就表姐那張嘴，機關槍似的，一個人就能把堂姐罵服帖了。

“鄧桂英，你倒是能生，那一屋子的歪瓜裂棗，比你養的雞鴨鵝都多，有啥用？加一塊都沒小誠長得好看！以後能不能說上媳婦懸乎著呢，我看呐，當初人家江岷山沒看上你是人家眼光好！”

“明明江岷山相看的是俺！還不是-----”

“還不是你長得醜想的美！人家沒看上一天到晚在家瞎打扮的你，倒在回去的路上一眼看中背著藥箱的翠紅了！”

拉鞋底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揭短：“你瞅瞅你現在，那□□都耷拉到肚臍眼上了，就你那熊樣，自家男人能看住都不孬了，還惦記人家的男人！也就翠紅看在堂姊妹的份上不跟你計較，要是擱在一般老娘們身上，早告訴你男人了，看小坡能不能把你腿打斷！”

氣鼓鼓的女人很不甘心地抱起烏拉草拎著棒槌就走，沒法，打？打不過，罵又沒人家嗓門高、底氣足。

鄧翠紅冷冷地說：“彆人的啥東西都是好的，那棒槌是你家的嗎？”

那女人回頭瞪了鄧翠紅一眼，剛想說什麼，可神色一變，掉頭跑的飛快。薑小魚往身後瞅了瞅，隻看到草苫子唰地合上，綠色的衣角閃過。

“翠紅啊，彆跟桂英一樣（書麵語：一般見識）她就是個被豬油蒙了心的娘們------再說生不生------”

“小花姐。”翠紅連忙打斷拉鞋底的女人：“你發過誓，一輩子都不提的！”

“嗨------俺還不是替你屈得慌！行了，你也彆往心裡去，俺多會說的可沒一句瞎話。”

薑小魚握鉛筆的小胖手一直在抖，她的心情激動又忐忑，她聽到了一個不該聽到的秘密，最讓她激動的是：拉鞋底的大嬸口口聲聲說，人家生的一窩孩子加一塊都不如江守誠一個好看！就是說他不但沒長歪，貌似還更好看了呢。

薑小魚寫著爛熟於心的簡單漢字，忍不住唾棄自己：好歹你也曾經長到25歲，一個熊孩子而已，長得好看不好看的，激動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