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若是頭發再長些……(1 / 2)

在她再三鄭重向鄧翠紅表示:自己真的會做飯,而且她都已經做了好幾年的時候,鄧翠紅眼圈都紅了,薑軍長咋舍得讓這麼小的孩子做飯呢。也不怕切著燙著。

她拉著薑小魚的小手反過來調過去的看,肉嘟嘟、白生生。又有些不大相信了。

薑小魚無奈地又保證了一次,說她媽不著家,她爸部隊上忙起來回不了家,她要是不自己弄飯吃早餓死啦。

“那不行,我閨女從北京來到這深山老林裡,沒享上福不說還得-----”

“娘,我親娘都沒有您待我好,我還不叫享福呀。再說我都十歲啦,您實在不放心,以後,您把菜切好剁好,我炒好不好?你看,哥哥正長身體的時候,個子是不矮,也太瘦了------”

薑小魚不得不這樣說,新晉親娘對她好,江家小哥那兩塊奶糖,讓她倍感溫暖。她這個小身體啥也乾不了,談報答太早,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會做些家常飯菜。江家小哥乍吃到她做的飯,肯定覺得比娘做的好吃一百倍不止!

隻要江小哥愛吃,他倆的梁子可就解開了。嗯,她心裡已經檢討好幾次了,不該狗眼看人低,嘲笑江小哥不好看的。

鄧翠紅將信將疑地帶著她把整個院子溜了個遍,最後去了菜窖。

說是菜窖,其實就是兩大間不高的土坯屋子,往地下挖了兩米不到的深度,地下的四角都用石頭砌的,地麵錘的結實平整還光滑。

一排排木架子上放滿了瓜果蔬菜和肉食。薑小魚一下子看呆了。

無論任何蔬菜野菜或者肉類,都是以垛為單位。這可是1967年!這可是冬天,在彆處農村乃至一般的城市裡,最青黃不接之時。

鄧翠紅興致勃勃細致耐心地介紹著那些她認識或者不認識的蔬菜。左手邊,第一排離地半尺高的木架子上垛著比她還要高兩頭的白菜個子。第二排是一捆捆的野菜,貓爪子、猴子腿、刺龍芽、山白菜、薺薺菜、蕨菜、刺拐棒、柳蒿等。

第三排便是曬乾的菌菜了。鬆茸、木耳、元蘑、榛蘑、榆黃蘑、雞油蘑、羊肚菌、掃帚蘑和各種顏色的牛肝菌。

第四排一根木頭上掛著不少野雞、麅子、鷓鴣什麼的。這些肉凍的很實在。硬邦邦如同石頭雕刻而成。

靠牆角齊齊碼著十來捆大蔥,

右邊是兩個用高粱秸稈編成的筏子。上麵都是野果,乾果。

“這些都是你大和你哥摘的。娘哪裡吃這麼多,隻好曬乾晾這兒了。小魚想吃啥敞開了吃,野果子吃完了,林子裡還有好多山核桃、榛子、鬆果呢。”

薑小魚眼睛都笑彎了,也就是說,她想象中缺衣少食的60年代,在地大物博的東北新家裡,並不缺她這一口吃的。娘和江家小哥之所以這麼瘦,完全是因為------娘做的飯菜不合胃口,吃的少的原因!

她終於理解了老一輩講的“逃荒”的故事。眼看著活不下去的農民拖家帶口、千裡迢迢跑去東北開荒種地。因為這裡實在是:山林裡物產豐饒,即便青黃不接的時候也餓不死人。

薑小魚是個行動派,說做飯就做飯。做的就是鄧翠紅說的野山雞燉榛蘑。本來想隨便做個白菜燉粉條子就得了。但鐵頭抓來兩隻野山雞。鄧翠紅愁的啥似的。氣的衝侄子罵:“恁娘類個腳,又弄這玩意乾啥,大姑又不會做。”

“娘,有我呢。我會!我就是不敢給雞褪毛----”

鄧翠紅正想說什麼,聽得外麵有人喊,急忙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鐵頭樂了:“俺敢!俺就是不相信你個小妮子會做飯!”

薑小魚哼了聲:“小瞧人!”見鐵頭拿刀抹山雞的脖子,嚇得急忙捂住眼睛。

鐵頭哈哈大笑:“哎喲-----流血了,哎喲,滿地打撲棱----蹬腿要死啦。哎哎----你快看。可嚇人了!”

江守誠唰地掀開布簾子,蹦出來。

“鐵頭,你皮癢是不?你嚇唬她乾啥。”

“老表,這可不怪俺,是她膽子太小了!咱屯子裡的小閨女哪個像她似的,連殺雞都不敢看。”

“她又不是咱屯子裡的。”江守誠嚇唬他。

“薑小魚可是你大姑的寶貝閨女,你要是把她嚇哭了,恁大姑一準抄起笤帚疙瘩把你打的滿頭包信不信?”

鐵頭瞅了眼仍舊捂著眼睛的薑小魚。拔腿去灶房燒水。

“喂-----先說好,咱可不興哭的。俺逗你呢。”

薑小魚心道:誰跟你個熊孩子一般見識呢。她很有眼力勁地從屋裡搬了唯一的椅子出來,討好地對江守誠說。

“哥,這兒可暖和了,你坐會不?”

“叫誰哥呢,你長恁俊,我長恁醜,哪能是你哥呢。”江守誠沒好氣地坐下來。小心放平那條打著繃帶的腿。十六歲的少年,臉好不好好看除外,腿真長,好麼,感覺脖子以下都是腿。

“哥哥,我錯了。等你臉上的傷好了,哥哥肯定是最好看的。”薑小魚認錯認的乾脆利索,態度誠懇,語氣真誠,聲音又脆又甜。

廢話,不認錯不行啊,所謂在人屋簷下焉能不低頭,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這麼點的出去還不被餓死?外麵那麼亂。

一個沒爹沒娘的小姑娘,出去怎麼生存?這裡就是她的安樂窩呀。彆說喊他一聲哥,就是鞠躬卑膝、畢恭畢敬、點頭哈腰叫他一聲“江少爺-----”她也不介意的呀。

“我現在很醜是不?”江守誠揚起濃密的眉毛,白了薑小魚一眼。

這熊孩子咋恁煩人!現在醜不醜的自己不知道嗎?紫藥水塗了一臉,嘴巴腫的比鐵頭的嘴唇都厚,除了一雙眼睛-----咦?這熊孩子眼睛可真不是一般的漂亮。線條流暢的平行大雙眼皮,瞳孔黑亮。眼睛裡星光點點-----

“哥哥,你眼睛最最好看-----”薑小魚喃喃。直愣愣地盯著江守誠的眼睛。

江守誠被她盯的毛咕隆冬地。後腦勺一陣涼風吹過,讓他想起那年在草窩子裡看到的狼崽子。他禁不住拿手胡亂揉了幾下。

鐵頭端著一個盛滿滾滾開水的搪瓷盆出來。隨手往地上一撂,胳膊往薑小魚眼前一伸。

“薑小魚,給俺把襖袖子卷上去。”

鐵頭穿的是件家織老藍棉布做的襖,襖上可臟可臟的了,烏漆嘛黑的,薑小魚一雙雪白的小胖爪。剛碰到袖子邊,被江守誠一把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