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桂花,你虎啦吧唧乾啥呢?你當人家都和你一樣雄壯啊。”一個國字臉的瘦高個看不下去了。
那個叫耿桂花的姑娘也不惱,還很好脾氣地衝薑小魚歉意地笑了:“在家揍俺弟揍習慣了,你沒事吧?”
薑小魚搖頭說沒事。
耿桂花一嘴一個杏乾,邊吃邊說:“我跟你還挺對撇子呢,等到到了學校,請你吃我捎帶的好吃的。”
就這樣,薑小魚跟這個身體高壯、性子卻出奇好的耿桂花聊了一路。
學校門朝南,門兩旁,用紅紙寫的歡迎新同學的標語。校園裡栽的柳樹,鑽天楊,榆樹等。
校舍是瓦房,有六排教室,兩排宿舍,一排教師宿舍,一間小的教師食堂,一間大的學生食堂。這些分布在學校中間的那南北路兩邊。
給薑小魚的感覺,來這裡好像不是上學學文化來了,每天在學校裡種菜,澆水,打掃衛生;在校外幫園藝廠裁剪樹木或者鋤草,要不,到農村去幫生產隊秋收,去割豆子什麼的。
個個乾的好象都很開心。文化課三五天不上一節課。薑小魚灼急的不行,問宿舍的女同學,不學文化課,畢業後怎麼考大學?
室友看怪物似的望著薑小魚:“考啥大學?上哪考大學?哪裡還有大學?我們畢業後注定回鄉去勞動的。
薑小魚心裡說:有的,再過兩年就有大學考了。
好在她習慣了自己溫習,比在家裡條件好一點的是,有不會的可以問老師。
同學們大都喜歡勞動課。他們那時侯都很單純,單純地快樂。
薑小魚一度認為這些單純的同學們不會談戀愛的。因為從表麵上看,男生女生之間似乎沒有什麼接觸。見麵都不怎麼說話的。
座位男生與女生分開的,吃飯的時候,男生咋咋呼呼去打飯,一點都不紳士,連女士優先都不懂!她們這些女生總是遠遠地等著。等著他們把飯盛到碗裡,昂首挺胸地離開,女生們才安靜地走來。
女生裡麵除了耿桂花飯量大,都吃的不多,但帶的都是清一色大瓷缸,她們把菜或者鹹湯盛到瓷缸裡回宿舍去吃。
一個學期下來,薑小魚自己都覺得走路都要飄起來,不是餓的,是瘦的!直到75年下半年,文化課才漸漸比勞動課多了。
薑小魚想念小哥的心轉移到學習上,日子好像也過的快了些。
1976年10月17日,廣播電台播出一篇署名方歌的文章《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其中更是大膽地念道:“撕下他們披在身上的畫皮,戳穿他們的猙獰麵目和鬼蜮行徑!”
薑小魚會心一笑。21日,全校師生自發自覺歡呼著衝到縣主街道。與遊行隊伍彙合。歡天喜地扭著秧歌,狂歡到淩晨。更有一些人,帶著燒紙、蠟燭,去祭奠被迫害而死的親人。
此時的薑小魚隻想撲到小哥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可沒良心的小哥,回家探親都是以“年”為單位的,可能生她氣了吧,因為去年娘去部隊了,她沒有去。
娘回來的時候說,你小哥還以為你一塊來了呢。渾身不知道在哪滾的一身泥巴,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來車站接了。一聽你沒來。哎喲喲,那臉一拉比驢還長。人也蔫了吧唧地回去了。
娘來的時候問他有沒有話捎給你媳婦?小哥卻說,提那個沒良心的乾什麼。
小魚覺得自己冤枉死了,天地良心。她本來請好假了的,誰知道好巧不巧的來了那玩意。
也是邪門了,以前隻是有些不舒服,誰知道臨出發那天,肚子一抽抽的疼。小臉也黃黃的。
娘嚇得不輕,以為她得了啥急症。
頭兩天量又大,這個年代又沒有姨媽巾,隻有360度都不防漏的衛生紙。還有那鐵鏽味,薑小魚想想都臊的不行。乾脆彆去了。
有誌氣一輩子彆理我,彆叫我媳婦啊。薑小魚恨恨地捏緊了手中的鋼筆。
“薑小魚同學,聽到通知請到傳達室門口……”正上著課的薑小魚聽到廣播愣住了,隨即心裡雀躍不已。正想著小哥呢,難道是他來找我了?
跟老師告了假,騰雲駕霧般朝門口跑去。
遠遠的,她看見村長駕著馬車,娘靠在車上,用袖子直抹眼睛。薑小魚的一顆心驀地沉了下去,然後急促地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