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清和可以完完全全變成撫凜。”
長生深長的看了樓西灼一眼,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悲痛,像是將要破碎的玻璃。
他低下了眼眸,不再看那翻湧的花海。
他知道樓西灼說到變成是什麼意思。
“破雲疏已毀,俌陞眼已丟,隻有這啟陞卷還有希望了。”
“找到啟陞卷,興許便能有俌陞眼的下落,讓俌陞眼再次成為他的雙目,他自然而然可以重塑原身。”
“那些所謂的神仙你不是也一直看不慣嗎?他們從小怎麼對你的你不清楚嗎?” 樓西灼回想著他爹死前跟他說過的這番話,說得滿腔熱血,而長生卻是平淡至極。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又道,“難道你不想讓他回來嗎?”
夜風呼哧間,他沒有說一句話。
正準離去,樓西灼攔住了他。
“你是想讓他東躲西藏一輩子,還是光明磊落的站在陽光下?”
……
屋頂上的木板都被風卷掉了好幾塊,菜地野草叢生,小溪乾枯得隻剩石頭。
塵寰間他們曾相依度過七年的一座茅屋。不過十年,就已荒敗蕭索至此。
他仿佛聽見了餘清和一聲聲的呼喚。
他進了屋,將屋子簡單掃了下。
背靠床邊坐下了。
從前他們都睡在同一張榻上,一是餘清和年紀小,二是他身子弱,三是屋裡也容不下另一張床。
長生一貫會睡在外頭,他怕餘清和滾下去。
冬日裡,長生會緊緊的抱著餘清和睡,他極其怕冷,他總說師父很暖和。
起霧了。
長生的眼底變得模糊。
如果餘清和知道,知道他從一開始便是為了故人,該有多傷心。
長生所受的景仰下有多少是陽奉陰違,他們根本看不起這個天君鄙夷至極的第九子。他生長在一個萬人唾棄、冷眼恥笑他的九重天,隻有齊元昭憐憫他。而他一步一步都爬起來,事事第一事事出色。
時隔多年,六界流傳著一句不滅之言:長生帝君,所向披靡。
他這一生何其的波瀾壯闊,再如何正直的人經曆過諸多風雨折難,也會蹉跎去往日之初,變得如孤魂野鬼。可是他在再度遇見了故人,那是絕處逢生的希冀。但故人冤屈未伸,教他心中的正道再度重塑。怎奈世事難料,伸冤正名總要先讓餘清和活下去。
他隻能帶著他逃,不惜一切。
旭日已東升。
窗縫間照來一束刺眼的陽光,刺著他一宿未合的雙眼。
陽光漫上他的身子,暖和的像那時自己跌入的懷抱。
長生和顏。
“既然都是為了最後的結果,那又未嘗不可?”
……
他關上門,身子不由得一怔,搭在門沿上的手都在發抖。
勉強穩住禁術的發作,轉過身來。
穿堂風。
一劍刺過他的胸膛。
淋漓鮮血染紅了他一塵不染的白袍。
順過劍柄,他抬頭望向眼前之人。
熹微晨光照在他的臉上。
眉眼已長開,他有一瞬以為是故人回來了。
使著力,長劍慢慢推進,刺穿了他的身體。
牙齒浸滿了血,他吐了一口。
疼痛漫上,他乾澀的眼睛落下兩行熱淚。
長劍抽出,不久落地。
他伸手攬住了一把那抹蒼茫竹清。
“不解恨的話,便再刺我幾劍。”
餘清和推開,背過身狠狠地刺了幾劍。
那隻布滿青紫筋脈,猙獰的手握住他的右臂,不肯鬆開。
“阿餘?”
隻見那長劍一瞬抽出,分為兩段,他將劍鋒那段刺入長生的那隻手,才剝離開來。
“我來是要你的命,你都不躲一下的嗎?”
鮮血噴湧。
他支撐不住,雙膝跪地。
青衫離。
一角衣衫都沒撈到。
合眼前,隱隱約約聽到餘清和在說些什麼,可是沒聽清就兩眼一昏了。
餘清和說的是……
“殺了你,就能去找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