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人死的時候心臟就會停止跳動,沒想到現在這顆心還在動。”商臣突然收回自己的手,微弱跳動的心臟在肖擎手下重重地跳了兩下,靜止下來,他把手指插進這心的中間,溫熱的血液在慢慢地凝固,證實無可逆轉的死亡。商臣認真地看著,沉穩的男音流暢如同音樂的回響,“肖醫生,你隻要幫我做到這個狀態就可以了,何教授隻要有呼吸就不算真正的死亡,一一的撫養權不能完整地移交,我就可以保障她在杜家的自由。我需要兩年的時間爭取足夠的力量和她的感情。”
“商臣,你的意思是隻要我保證何教授不斷氣,即使他的身體微妙的腐爛,他的意誌全部的消散也沒有關係?”
“是的,肖醫生,這就是我的意思。請你答應我。”
“這是很殘忍的要求,商臣,即使一一是你的妹妹,你有想要照顧她的充分理由,也沒道理這樣迫害另一個生命。”肖擎放下手術刀,血淋淋的手掌抬起來,他對著商臣搖頭,眼睛裡都是同情的指責,拒絕的話含在口裡,他還沒有機會吐出來,商臣已經截斷他的善意:“肖醫生,你見過一一了嗎?
她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她的背上有許多精妙的紅線,就好像是通向過往的神秘地圖,我本來沒興趣探究。鐘陽恭喜我失而複得的運氣,我願意承擔這樣誤解的快樂,肖醫生,六年前我沒有得到應該得到的禮物,這是你欠我的,我隻是要求一個償還的機會,請不要拒絕我。而且我能保證何教授的心甘情願。為了何一一美滿的未來,她絕對不應該過現在這樣的生活,你和我都知道彌補差錯的重要性。”
商臣快速地吐字,不肯給肖擎打斷的空間,黑色的眸子逼人地盯著肖擎的眼睛,他微弓的身體都是戒備的狀態,藍色的襯衫因此鼓起來,使得少年在牆壁上的影子竟然和成年人一樣高大。
“這是個有力的威脅。”肖擎笑起來,唇角彎彎,眼睛裡卻隻有針一樣的光,他對著商臣伸出手,“我答應你的要求,杜商臣,你會付出額外的代價,你想要擁有原本不屬於你的東西,你一定會付出你承受不起的額外代價的。”
“這算是你不快的詛咒嗎?肖醫生。”商臣用力地握住肖擎的手,鮮紅在兩隻手上交染,半凝固的液體在溫熱的皮膚上拖拉出駭人的視覺效果,“我一點也不在意。”商臣愉快地回答,“反正我本來就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人都是貪心的動物,商臣,以為自己一無所有的人才最可怕,因為他會對所有經過身邊的東西緊抓不放。就好比守財奴的一生。”肖擎緩慢地說著,盯著商臣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恍惚,所以沒有聽清商臣的回答:“守財奴也沒什麼不好,如果能找到唯一的珍寶,那麼霸占和摧毀都是存在的證據,我願意這樣,我自願選擇的道路。”
歎息一樣的字句在空檔的室內重疊成驚人的回聲,穿過牆壁的縫隙落在鐘陽還在耳鳴的耳朵裡,緊貼在小小探視孔上的眼睛立時地充血,他僵硬地拉開脖子的距離,蒼白著臉站直搖晃的身體,他應該對聽到的交易如何處理?“太過深奧的對話不適合簡單的頭腦。”他勉強地玩笑,想要轉過身離開這裡,當作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樣子,沒想到密封門從裡向外滑開,熟悉的少年站在麵前,藍色的襯衫下擺凝固著紅色的花印,一隻手就伸向他的肩頭,商臣微笑著抓住他的手臂:“鐘陽,你來得正好,我本來就要去找你。”
“嗯。”鐘陽遲疑地點頭,視線躲避黑眸,穿過大開的金屬門碰上冰冷的成人眼瞳,“肖叔叔——”背脊都發冷,他在地下待得太久,身體都在渴望溫暖的陽光滋潤,商臣的手用力,他踉蹌著被硬拉著離開,一路跌撞,揮之不去肖擎眼裡的陰霾,那是秘密被撞破的大人惱羞成怒的憤恨,他不知道該擔心商臣還是自己,或者是肖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