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覺得眼前一亮，六耳覺得豁然開朗，繡球獅子狗覺得茅塞頓開，秦罡麵無表情，覺得很沒有麵子，半晌，他恨鐵不成鋼地說：“終於有個外圍朋友說出我心裡話了，你們一個個的……唉。”

燭龍把頭轉向一邊，六耳獼猴眼觀鼻鼻觀心，最後還是江晏說話，“覺得合適了便去看看，我還有事，你們破了案子也好讓我早些脫身。”

這話裡明顯有些不悅了，實話把人家一直拖在這裡不太好，萬一這位江公子和這案子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那確實是耽擱他時間，如果誤了江大公子的事，寫個狀子遞到帝俊那裡去，真是夠難看的。

秦罡陰著個臉，還沒等他要爆出對手下批評的言辭，門房臨時看門的瘸腿小黃狗一步一顛跑進來，不顧大廳門口守衛阻攔，“老大，老大，出事了！出事了啊！”

怎麼著，出事了，可不是，出大事了。

本來是劉大財主見兒子沒回去派家丁出來找人，路上碰到個買菜的老婦人，給劉家家丁說什麼劉大公子已經死了，這可了得，劉大財主聽到通稟就炸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家好好的寶貝大兒子就沒了，立馬去官府告官，官衙查了文書，說這個案子已經移交九司處理了，劉大財主一路帶人就朝九司殺過來。

劉大財主誰敢攔啊，這是皇城裡最大的豪之一，小黃狗進來這麼一叫喚，秦罡抖了袖子先把劉大公子的乾屍收了下去，以免劉大財主見了一口氣沒上來死嘍。

果不其然，下一刻，劉大財主的肚子就已經邁過議事大廳的門檻了，大堂裡掃了一圈，見到九司眾人都坐在桌前，在長桌的另一端，江晏冷冷清清坐著，乍一看就是被審問的對象，他瞄準了目標，碩大的身軀輕盈一躍，刷刷兩下就跑到了江晏麵前，一把揪住江晏領子“你說，我兒子到底怎麼回事？”

“放手。”

劉大財主沒聽過有人敢這麼對自己說話，再加上兒子死訊刺激，情緒極不穩定，抬手就要打，江晏一把抓住他手腕。江晏自然不會讓他打到，且不說江晏自己被褻瀆，劉大財主這一巴掌下來，天雷頃刻就到，劉大財主連渣都不剩，鎮九陰司可以遷址，江晏上神身份也暴露無疑。

秦罡招呼人把劉大財主好說歹說請下去，大堂上吵吵鬨鬨雞飛狗跳，再轉頭看江晏氣息生冷往出走，趕緊跟上去，竟直接跟出了九司大門。

“誒，鯤神啊我說，你跟個凡人計較什麼？他們肉眼凡胎不識泰山，你一上古尊神千裡巨鯤不能跟他們一般見識吧，彆生氣，彆生氣……”

“我沒生氣。”江晏語氣平淡。

“那你……”

秦罡頓住了，江晏在跟人。那人從雞飛狗跳的九司大堂裡出來，是劉大財主手底下的當差，比起鬨翻了天的劉大財主，他簡直是太沒有存在感了，恐怕也就江晏這種裹了一身冷氣同樣不挑存在感的行走冰疙瘩才能注意到同類。眼見著那人拐進了巷子，就要看他到底要乾什麼，秦罡使個眼色，和江晏在一個岔路口分開，自己拐了彎去前麵堵他。

可誰知，那人似乎知道有人在跟著自己，秦罡剛一轉身，當差的就止步於江晏麵前兩丈開外的地方。江晏知道暴露了也就不再躲藏，索性要徑直上去扭了人帶回去問話——這種逮捕的事情按到底說輪不上江晏親自動手，秦罡要是在場當然是秦罡這些鎮九陰司的人下手，可秦罡剛剛拐走，江晏幻步就至當差的背後，伸出一指去點他天靈蓋。

那人倏得扭頭，他眼睛完全呈黑色不辨青白，這是妖鬼上身的跡象，下一刻開天眼去瞧，就見那人魂魄混沌，恍惚間一個黑影纏攜其中，是“似水流年”的陰邪鬼氣，老熟鬼了。江晏收手不再去戳天靈蓋，這招對鬼沒有用，收勢同時，掌間擰起菁純神力，臂掌收到儘處如簧片般猛地彈出。

“江公子……你真的是江公子嗎？北冥千萬年，當真永無光明嗎？江公子，你為何來到此處，你難道從未想過，為何在北冥無光之處靜默寂寥的人是你，天地至尊，真的尊嗎……”

江晏掌間力量一卸，原本迅猛一擊變成輕飄飄的一拍。

那鬼附人身又道：“蓮華盛，天地滅，碧血長空為鬼劫……蓮華凋，北地絕，九幽不再神佛哭……”

江晏聽那鬼附人身氣息縹緲，聲音出來似無源頭，回蕩周轉，竟融著些非鬼怨之力——神息。“你說……什麼？”

鬼魂操著人臉嘴角橫著向後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人還活著呢，損神德可就虧大了。”

“江晏！你乾什麼呢？！”

秦罡突然出現在江晏後麵——他又繞回來了，他語氣裡嗔怪和不滿以及驚訝讓江晏下意識回頭。

“靠，你小心後麵！”

江晏被秦罡這麼一說轉回頭去，他真的沒想到這鬼知道自己尊神身份還敢動手，就在轉頭那下，鬼控人持刀當頭劈下。

——“轟隆隆！”

江晏隻覺得臉上一涼，接著火辣辣的刺痛感才接入大腦，天空中風雲突變，原本晴空萬裡轉瞬烏雲密布，密雲中滾著天雷蓄積力量，江晏抬起頭，他看到了滿天神佛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