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是自願的，他是被操控的……”

“走開啊！那人救不回來了！”秦罡躍身過去拉住江晏，“這裡是民居，就算天雷不劈你，著了火照樣燒你！不如站遠點等著天譴過去了救火。”

“可他是無辜的！”

秦罡氣得肺疼，“無不無辜都沒救了，與其在這兒神神叨，不如想辦法減少人間損失，下次護你自己周全是唯一能做的了。”

天譴神雷當空而下，鬼已經離開那人的身體了，那人在雷場中抽搐扭曲，第二響，皮肉焦黑乾癟，第三響，肉身化為臼粉魂飛魄散……雷雲寧靜下來，不多時就散去了，巷子裡地麵上有一塊黑色粉塵染成的斑，如烙在世間的疤，巷子兩邊的民居著著熊熊烈火，老弱婦孺哭喊著從門口逃出，看著辛苦安置的家在雷火中劈啪作響。

雨，適時掉下來。南海小龍坐在雲端拿著茶杯喝一口並不咽下噴出來，然後隱了真身跳下雲端，“秦哥，這雷給誰劈的？”

“來得挺快，不錯。”秦罡抹了把臉，口頭表揚了一句。

“呦嗬，給新嫂子劈的？你們已經同那啥房了？帝俊老大已經同意你們兩個了？嫂子已經位列仙班了？”南海小龍瞅著江晏臉上的血痕，傳音給秦罡，驚訝這兩位辦事效率可實在不要太高，又給嫂子大人做了個揖。

“不……”秦罡知道江晏不想漏了名號，但是又一想這事也沒法解釋，轉口道：“你要是敢說出去，老子把你們南海曬乾。”

小龍一臉驚異，原來還沒有轉地上，他含義頗豐地笑笑做了個封口的動作，然後說：“那我就不打擾二位啦，那兩萬兩銀子就當是份子錢啦。”

小龍來得快，走得也快，那口茶還沒有下完就不見了，江晏臉上的血跡被雨順到下巴，一滴血水晃晃蕩蕩落下來，江晏抬手接住沒讓血落在地上，“走吧……回去吧……我知道了……那鬼可能真是衝我來的。”

*

劉大財主被六耳獼猴哄得睡著了，燭龍帶他去忘川邊上見了見他兒子，劉大財主醒來後平靜了不少，說是要把蘭兒帶回去好生照顧收做乾女兒，也了了兒子托夢的心願——希望蘭兒能被贖出來過好日子，嫁給誰都行，隻要夫家對她好，劉大財主應了。

秦罡回來的時候眾人正在安撫劉大財主，說是把蘭兒被奪走的魂找回來等蘭兒醒來就把人送到劉府上，劉大財主這才同意了他們帶人走了，沒注意自己少了個手下。

江晏心情不佳，坐在前院回廊裡沒人敢招他，秦罡處理了劉大財主的事出來找他，“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一趟北冥，我們找那漁夫幼弟問話，你幫我籠著光熱。”

江晏“嗯”了一聲表示同意了。

秦罡點頭，“那麼，我們走。”他揮手，外出人手被他一齊帶入時空生死界，這次秦罡走得飛快，看不清他時空生死界裡的情景。

下一瞬，空間撕裂，北冥天空突顯光芒，秦罡瞥一眼江晏，挑一下眉，江晏點頭，寒冷和黑暗籠上秦罡一行人，空中駭人裂縫在沒被人察覺之前倏得消失不見。

燭龍二指合十翻著本案卷宗，找到出事漁夫家的方位，秦罡直接跳到漁夫家所在的小漁村，大體看上去說不上富庶，也不算破敗。

眾人收了神識，規規矩矩從小漁村村口走進去，進了村子，才發現整個村子並不如所想那樣，相反，貧窮的漁戶與富庶的漁戶之間差距大到不可想象，之所以他們在上空幾乎看不到貧窮的漁戶家的屋舍，是因為他們的屋舍實在是太小了，和富裕人家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本案涉及的漁夫家，就是貧困人家，難怪要偷偷摸摸冒著被發現罰金的風險也要提前打魚，先前北冥衙門移交的卷宗裡並沒有有關出事漁夫家裡情況的內容。

秦罡擰了眉毛，這回來到北冥，必然會有些收獲，且先不說燭龍給地府那邊留的話一直在收集消息，就在這個漁村就能找到不少線索。

他們敲了漁夫家的門，半晌，漁夫弟弟才把門打開，秦罡第一眼沒看出來那是漁夫弟弟——他瘦得脫相，形容枯槁。

“吾等官府差役，此番為汝兄長一案而來。”

漁夫弟弟先是愣住，漸漸扯開嘴角，喉嚨裡發出“嗚嗚”聲，像是悲傷從肺腑一塊一塊衝破喉嚨，然後突然爆發，蹲在原地抱頭嗚咽，繼而痛哭。

兄長之死，給這個本不富裕的家庭帶來滅頂之災。

兄長死後，嫂子悲傷流產隨後改嫁他人，年邁父母因他們提前捕魚導致捱過近乎整年休漁期的其他漁戶捕不上魚遭受非議，雙雙上吊自儘，隻留下他自己，被人嫌棄為瘋子，卻又不能解脫，守著這個不為人所相信的真相苦等尋求真相的人來找他。

就這幾天，他食不思寢不寐，背負著外界的惡意揣測，儼然大限將至，終於等到秦罡一行人，他忽覺心口壓石已去，連日緊繃的神經突然鬆垮下來，哭著哭著突然一頓，一口氣噎在肺腑，往側麵倒去，秦罡手指往上挑了挑，把人扶住送到屋內草席之上，環視一周，家徒四壁。

這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秦罡給江晏遞了一句話：“能剝離出來當時的記憶嗎？”江晏沒有回話，他一回頭，沒見到江晏，原來他停在漁夫家門口沒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