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天崖不語逝心人(一) 他身披金光與……(2 / 2)

烈火閻羅斬 己悅 3760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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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縱天崖。通天之地,濁浪滔天,澎湃著的發黑海水在浪濤將要消失的瞬間翻出一抹白邊,再裹挾著天地間怨念與憤恨的力量拍打在崖壁上,激起鞺鞺鞳鞳的咆哮,縱天崖兀自不動安如山,擎起天界和人鬼劃分出來的萬丈界限,數萬不得超生的厲鬼冤魂在這裡發出淒然、慘兮的恫哮,和驚濤一起,雜然而出難以形容的聲音,仿佛靈魂能穿透靈魂,直達隱秘的內心深處。

悲鳴吧,那是。

江晏的手在寬大的袍袖中緊緊攥住,似乎腦中一根落塵的弦被撥弄一下,激蕩起霧埃攏住了即將衝破重重封印的景象,將清不清,將見不見。

他抬頭,一聲驚天長嘯從濃重的層雲中飄渺而下,在天地之間回蕩久久不息,能撕碎了寰宇間的悲哀般,心神一淩,靈台清明,他看到萬道光輝溢出接著源頭就從上方破雲而出,那光輝明豔卻不刺眼,柔和又不失力量,化而為鳥,其翼展千裡從上方滑翔疾如迅雷掠過海麵,隨著海風穿過毫羽,又扶搖而上,沿縱天崖極速拔高,海麵狂波漸於止息,那道光就在這樣漸漸徘徊的靜默中悄然湮滅,細細碎碎的金光灑在海麵上,隨後黑暗再次統治這片天地。

那是鵬的神力殘留下來的虛影嗎?江晏立於縱天崖之巔儼然彷徨,那道光中菁純神息破空而至時,他確定了一個事實——那是緣。然而,他數萬年的生命中幾乎空蕩,倥傯千年來,何來有緣人?

冥冥中的緣分,也許從沒有曾經,但一定有未來。

江晏正要踱雲曳步而上,腦海中有一根弦突然繃緊繼而斷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見不遠處水天相接處金光乍現,與先前的光輝不同,這次的光,裹挾著熾熱,直接穿透雲層照射在海麵上,方才止息下去的鬼怨發出刺耳尖銳的嘶鳴,不消須臾便魂飛魄散在海麵上留下一串泡沫。其餘幸存惡鬼怨靈一股腦兒鑽下海麵,向下,向下,再向下,逃躲,逃躲,再逃躲……

可那光更快。

江晏眉頭一皺,他知道是有人破了他下的隔絕光熱的封印,法相俱現華服束腰,手臂連袍袖一揮,籠住了那攻擊性極強的光芒所及之處,“來者何人,為何濫殺在緝鬼怨……”

他話未說完抬頭張目對天,灼熱的光射進瞳孔直達眼底,光芒中心,走出一個人,黑袍日輪紋,玄鐵烏臂甲,頭戴金絲冠,身佩三尺劍,腳踏真火雲……

——他身披金光與赤熱走來。

江晏心跳漏了一拍,僅在此一瞬,那身影伴著烈焰呼嘯而至眼前,他目光平視隻及麵前人的咽喉,那人身後的光和焰化成祥瑞金翅,輕輕攏著兩人,江晏微微抬頭,那人略略低頭,四目相對。

“……咋是你?”

江晏:“……你以為是誰?”

秦罡周身火焰立刻就冷了下來,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沒誰。”他退開一步,輕咳一聲,轉過身去看黑漆漆的海麵,“鯤神怎能臨陣脫逃?還得本官親自跑一趟找你,難道不敢和那漁夫當麵對質。”

江晏靜了下剛剛被撥弄的心神,聲音恢複平時的清冷,“本尊來去無留蹤。”

秦罡本就是化解尷尬隨便謅了一句,也不管有沒有台階,反正他就強行下了,“那鯤神到這裡來乾什麼?”

“北冥現下是我的屬地,我哪裡不能去?”

“隨你去哪,反正這兒不是你呆的地方,速速離去!”

秦罡語氣衝得慌,就見江晏下眼瞼一抖,旋即眯上幾分眼,“金烏大神,你的通行符呢?沒有?便速速離去。”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鳥比這不知好歹的魚高半頭,瞅著近在咫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深情相擁,卻不知是相看兩生厭卻都不肯退半步,火星子“劈劈啪啪”就要在激蕩著衝來擋去的神息間冒出來。

“縱天崖直通三十三重天,金烏大神是想第一時間把自己沒通行符就來北冥晃蕩的事情通告上去嗎?”秦罡可以不管這北冥生靈,但江晏不能不管,最終往後退了一步,掌間送出法術,把秦罡上下包裹嚴實,免得這個行走的大太陽把北冥曬壞了。

江晏的大局為重讓先前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妥的秦罡覺得打臉,轉而再次回到最初的問題,“你到這兒來到底乾什麼?”

江晏有些煩躁,不回答秦罡他肯定會不停追問,便道:“找人。”

秦罡臉上陰鬱了,“到這兒來找人?你找誰呀?”

“與你無乾。”

他是來找鵬的,秦罡心裡暗道。先有血蓮泡茶,又有村口血蓮壓陣法,現在江晏又來這裡說“找人”,可不就是找鵬,鵬消失這麼久不見蹤影,卻和這魚一直有來往,難不成當初離開自己也是因為中間有這魚橫插一腳?

正欲探些口風,就聽一喊叫聲從縱天崖千丈之下飄渺傳來,細聽——燭龍:“老大——老大——您爹叫您回家聽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