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情況,秦罡他就是再氣焰高漲也沒轍,滿天神祇的大掌櫃的發話,他這總是被“當麵教子”的兒子當然不能拂了他老子的麵子,一步一步退至懸崖邊,隨後向後一倒,那身影極速下墜,瞬間就隻剩一個芝麻大點兒的黑點,就在要看不見的時候,黑暗虛空某處隱約顯露星點亮光——這是江晏法術的效果,那亮光乎轉翻飛而上,順著縱天崖而上跳入時空生死界直上三十三重天。
燭龍作為秦罡的得力助手,知道江晏這個身負嫌疑的人不能放任亂跑,秦罡不叮囑,他也明白江晏的重要性。
燭龍打開自己的時空生死界,把江晏“請”進去,不時悄悄瞟兩眼江晏,心說這個長得神似前嫂子的人跑到縱天崖來,正好撞上老大的黴頭,怎麼沒被老大一口火噴死呢。
與此同時,江晏也發現了燭龍不停地看自己,“我哪裡得罪你們鎮九陰司司長大人了?他怎麼火氣這麼大。”
……他不被得罪火氣都很大。燭龍心裡道,嘴上不敢這麼說,“哪裡哪裡,我們司長大人他……餓了。”
江晏不想理他的搪塞,想起之前看到的大鵬展翅之景,便問:“方才我看到一縷光從海麵上掠過,浪濤寧靜,請教副官,先前是哪位神官鎮守縱天崖惡鬼冤魂?”
燭龍暗自驚訝,這個凡間奇人竟然能看到前嫂子的真身翎羽留下的神跡,可是個開得天眼得道高人嗬,既然看得到,估計離飛升也不遠了,也清楚他們鎮九陰司的性質,便說於他,不算透露天機,以後沒準兒還要共事方便辦事,便說:“那是無上至尊萬裡金翅鵬,上古時期天地化物。”
“你可知他現在何方?”
燭龍突然警覺,“你要乾什麼?我可告訴你啊,我們老大絕對不允許有人去橫插一腳的!”
“……什麼意思?”
燭龍以手掩嘴,悄聲道:“那可是我們老大的前妻。”
“……”江晏石化在原地,半晌,“我怎麼看那光影裡,化型應是男兒身呢?”
“本來就是啊,我們老大斷袖啊你不知道?”
“我何從知曉?”江晏冷靜片刻,“我知道了,秦司長前妻是吧?我正在尋他,你知道鵬在哪裡嗎?”
“那哪能知道啊,要是知道了,我們老大可不早早就把他綁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要是我知道了不上報,早就地府重生好幾回了好嗎?我們老大當年可是追到佛堂門口了!”燭龍覺得有些使人發笑,又覺得挺荒唐的。
“綁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江晏反複咀嚼這句話,覺得自己仿佛抓到了其中至關重要的含義。這麼說來,鵬現在是在躲著秦罡了,可是為什麼要躲著呢?難道秦罡做了什麼對不住他的事?或者說,這隻三腳鳥在某些方麵有些不太好的習慣?還是……
罷了,江晏告訴自己不要關心沒有關係的事情,要清楚自己此行來到人間的目的,既然現在有了線索,那麼就要順著這個線索走下去,孤寂萬年,尋一知己煮茶對賦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他在冥冥中看到了和現在不一樣的生活——北冥廣袤凍土終夜星河,他在天池水晶宮裡,銀魚兒點光照出泛著寒意的清冷,他坐在水晶椅子上,雙目空空,以神力資蓄這片土地,不識春夏,不辨秋冬,時間似乎永遠凝滯,沒有儘頭,可有一天,秦罡的到來帶來來自未知虛空中緣分的召喚,告訴他,彼方紅泥小火爐,敢問知己,能飲一杯無?【1】
從未有過的孤寂感伴隨著這樣的召喚從冰冷水晶宮的每一寸水晶裡泛出來,如同寒冷從四肢百骸侵入,將他凍得再也耐不住寂寞。
——哪怕不用孤夜對疏影,也好呀。
——哪怕看看塵世燈火照天,也好啊。
——哪怕有人和我說說話,也好啊。
——找到知己,便知足了。
江晏回頭,似乎是想看看北冥邊界,看到的隻有光怪陸離的時空生死界抽離扭變的四周,大部分是黑的——這是燭龍的時空生死界,地府幽冥,也是暗無天日的。
江晏知道自己找人的事宜有了進展,可是鵬和秦罡的關係似乎在這個尋人過程中插了些許不明不白的尷尬,剛剛秦罡是生氣了嗎?難不成這麼大人幾萬歲了還吃醋?
江晏想想覺得好笑,又覺得情有可原,如果真的被當成追求共同情人的情敵,那可真是……
說來實在尷尬,這個有緣人還是秦罡他自己說給江晏的,到頭來可不還得怪他自己。江晏不再多問,燭龍也不再多說,出了時空生死界,便回到鎮九陰司,此時眾神妖精怪都已經回來了,除了秦罡因為不走流程擅自去了北冥地區,就算是江晏北冥鯤神作陪也不能免去一頓臭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