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北冥調查,”六耳獼猴拿著小本攥著墨筆,站在秦罡冷漠的目光之下,清了下嗓子,“我們收獲良多,為了人文與仁道,自然與天道,我們幾經波折……”
“廢話少說,收獲了啥?”
秦罡斜眼睨著坐在遙遠對麵的鯤大神,沒什麼好氣。
六耳獼猴翻過一頁,“咳,據北冥漁夫弟弟所述,他家中和諧生活貧樂,日子雖苦卻不算沒有盼頭,他嫂子要生產,他哥捕魚改善生活,這日子怎麼看都是要向著更好的方向去,為何做此推斷呢,再看青樓蘭兒,劉大公子就要贖她出去,也是能看到好日子的時候,以上兩案,通過審查我們發現是同一個鬼做的,所以必有牽扯,但目前,也就隻有這麼多線索了。”
“不,第三案,已經事發了。”秦罡手指輕輕按在桌子上,“劉大財主的一名侍衛,就在不久前也遭難了。”
金毛犼一拍桌子,“啊?老大,是不是我們去北冥前。”——這不是廢話麼。
燭龍眼冒喜光,“您見到了,妖鬼抓回來了沒?”——當然沒有,這是在諷刺嗎?
六耳獼猴捏下巴,“難道說直接燒了?”——太欠打了,怎麼可能!
旱魃指甲刮得桌麵尖響,“那案子是不是結了?老大都親自出馬了。”——簡直找死。
秦罡閉了眼睛,“你們,這麼大的事,竟然不知道!”
“誒呀誒呀,老大出手,那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啦,我們這些小嘍囉隻要欣賞就好啦……”
“就是就是,我們這些是抱著大佬大腿的嘛,混口飯吃……”
——“轟!”
一個火柱從秦罡這頭燒到了長桌那頭,在江晏麵前堪堪停住,四下止了聲,待火焰散去,江晏的目光飄過剛剛被燒過的那段路程,在泛著溫潤的光的桌麵上看到了險些被燒著的物證,然後看向秦罡,“司長大人,莫不是想把這案子留成懸案?”
“我自有分寸,不消你操心。”
江晏挪開目光,正巧和燭龍對上一眼,燭龍那眼神裡包含著被財主欺壓無力反抗的哀戚之色,又有對更加不幸的人的憐憫以及半點心理平衡後的幸災樂禍,江晏再次挪開視線,又朝這邊對上六耳獼猴,六耳獼猴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眼睛小心翼翼掃一下他老大,再掃一下。
這些個慫貨都被嚇到了,沒人給秦罡接話,秦罡自己接:“那鬼所附之人命中都有轉機,”他說著,把牛頭馬麵送上來的抄錄自生死簿的黃紙甩在桌上,“在案中遭難之人皆為橫死,不算壽終,且其相關者魂不下幽都,怨氣衝天散不去。”
眾人若有所思點點頭。
“六耳,帶人去人間正常官府衙門,去尋那劉家橫死的護衛家眷,燭龍,下九幽找忘川統領葉行借煉魄燈一用,你儘快從那破馬燈裡把殘魂餘魄煉出來,金毛犼,帶著旺財去丈八巷找那護衛的屍首,是一灘粉,彆流口水了,旱魃,你和那女鬼都是女的,等燭龍煉出來魂魄你先安撫一下,”又指指江晏,“你留下乾活,其他人,散。”
一聲令下大堂裡四下皆空,江晏和秦罡麵對麵隔著老遠坐著,一時空氣凝固,似乎能結出霜來,半晌,秦罡終於開口,“敢問鯤神,那鬼附在劉府護衛身上,跟你說了些什麼?”江晏不答,秦罡拍了桌子,霎那間直抵長桌另一端,他居高臨下站在桌上,俯著身子逼視著上古鯤神,“竟能讓北冥鎮鬼守護神對著鬼出神發愣,硬是招來天譴。”
“北冥處極寒之北,傳話給本尊與金烏無乾。”
“鯤神至聖至潔且極陰,本就是以陰鎮陰的體質,長久鎮守北冥,對陰邪敏感,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個妖魔鬼怪從縱天崖爬到九重天上去,我就好奇,那些個鬼怨為什麼還樂得於往你身邊湊?”
江晏往後靠,與秦罡間拉開了些許距離,“我又怎麼知曉?”
“我覺得你就算不知道,也能隱隱察覺些什麼吧,上古尊神,不該太遲鈍,你說是麼?”
江晏沉默著,他的確能感到些不對勁,但是秦罡這樣咄咄逼人就讓他很不爽,又往後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