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稍定樂享凡塵(一) 什麼火燒了!……(2 / 2)

烈火閻羅斬 己悅 3757 字 9個月前

燭光中,秦罡坐在床邊儘心儘責照顧著自己闖得禍,取一調羹攪著碗裡的湯藥。這場景給人的感受讓江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在暖意的燭光裡,與一人同處一室,不說話,卻相映生輝——江晏呼吸略沉,頭痛讓他恍惚,“你就沒想過,再找一位仙侶?”

秦罡攪拌的動作似乎微微頓了一下,“找什麼找?老子有老婆,就是跑出去逛迷路了還沒繞回來而已,”他摸了一下碗,不燙了,“我總會找到他的,他總會回來的。”

他把碗遞給江晏,江晏伸手,卻錯過了碗,一把抓住秦罡手腕,坐起些身看著秦罡,那眼裡好似蒙著一層水,卻亮得令人心驚,“那他若不回來呢?”

秦罡低頭看江晏抓著自己,眉間帶了個不悅的結,周遭空氣立刻就冷了,半晌抽手,把藥碗放在江晏手裡,“不可能。”隨即站起,“鯤神,天生尊位,九天神祇,你今夜病著,就當是你燒糊塗了,我且不與你計較,下不為例。”

*

燭火搖曳不止,江晏喝一口湯藥,摩挲著碗的一圈,仿佛在消化湯汁裡的苦意。

苦,苦到耳根繞到脖子,再延後頸向下,漫得全身都苦,許久,澀感又從舌根反上來,仿佛卡著脖子,讓他吐息間也溢滿了難過。

被拒絕了呢。江晏一口氣把藥喝儘,望著客房剛剛被秦罡有那麼點發泄意味摔上的門,深深歎了口氣。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今日確實像秦罡所說,燒糊塗了,才會在不怎麼合適的時候吐露了自己那千年都不向外人展現的內心。

他承認,自己有點喜歡秦罡,就從北冥縱天崖那次之後,這種奇異陌生卻又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覺,從就像破土而出的幼芽,在不被人看到的地麵之下,悄無聲息地自顧自發展自己的根。等到反應過來,想要殺滅這孽種的時候,卻舍不得了。

他被秦罡出言譏諷,懷疑,利用做誘餌,裂了內丹,散去大半神力,卻還是喜歡他。

多麼懦弱,多麼卑微。

江晏天生尊位,太古神獸,實話說確實記不清幼時情景,回想起來,這一千年多前的事也記不起來了,但鎮守北冥這千年來,他一向是殺伐果斷,也算是強硬手段收拾好了前任北冥鎮鬼守護神留下的滿目瘡痍的爛攤子,鬼鬼怪怪該殺的殺,該關的關,說一不二,北冥萬生求神祈願,求的,大都是他江晏。

那些生靈雙手合十默念禱詞的時候,會不會想到自己所求的神仙也有這麼無力的時候呢?這是千年來江晏最狼狽的一段時日了,簡直丟盔棄甲,現下,把自己的心都丟了。沒有丟在彆人那裡,就丟在車馬大道上,在這塵世裡無人撿拾,他自己也不想去把真心落魄地撿回來拍拍塵土再揣回懷裡。

那是他在秦罡麵前最後的傲然,他想離開,離開人間,離開秦罡,來碾碎這未生已死的孽。

藥勁上來,困意席卷神誌,每一根思緒都被狠狠扭斷了,撲到在柔軟裡,無力感掐斷他一切委屈。

*

晨起,陽光從窗廄的縫隙間投在床頭,江晏知道,秦罡又是真身上天了,許是故意避開自己。蠟淚垂得滿燭台都是,床頭藥碗乾剩了個濃墨色的底。

浣洗更衣,九司府裡的侍從將乾淨帕子、衣物送來,伺候江晏梳洗罷,便變回桌前的一方圓凳,圓凳上還有一個屬於江晏的九司腰牌。江晏收拾妥當,覺得渾身上下舒服多了,人間湯藥用處不小。

已然秋末冬初,想來北冥已白雪皚皚,而秦罡院中,一顆亭亭如蓋的大桑樹院中而立,走近了細看,上麵有九隻木雕小鳥兒立在枝丫上,太古考誌,秦罡原有九位兄長,可惜金烏狂傲不顧眾生,終被人王射殺,秦罡孤零零在世上千萬年,直到遇到了他前妻——金翅萬裡大鵬。

江晏看著桑樹出神,秦府大門被“哐”一聲突然撞開,“頭兒!頭兒,你在哪兒?禦史官來咱們鎮九陰司例行檢查,你今兒怎麼沒去,汪才在那周旋呢,你快收拾收拾去救場……”

江晏回過頭,六耳僵在原地,“嫂嫂嫂……等等,不是,你你你,你怎麼在這兒?我們頭兒呢?”

江晏麵無表情地指指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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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秦罡在天上百無聊賴,就是太陽穴緊繃繃的,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果不其然,靈驛符下一瞬就轟然炸響,“頭兒頭兒,快回來,那個凶神惡煞的白毛小子來巡視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