讙仰天長嘯,衝著古刀奔去,在接觸到刀背的一瞬間融入進去,古刀刀身狂顫,在劇烈的抖動中,刀身斑駁鏽跡悉數震落,露出閃著冷冽寒光的青色刀刃。
——菁古長刀!
江晏拖刀直入敵軍之中,殺,殺,殺……
他殺紅了眼,上古神獸法相具現,丈二法相揮刀直砍向敵軍方陣,刀刃落地的一瞬,不周山為之顫動,大地裂開一道猙獰巨口,露出地下猩紅的血海,如後土覺醒睜開了一隻鮮紅碩大的眼,瞪向天門。地裂間魔物亂了陣腳。
——蓮華盛,天地滅,碧血長空為鬼劫,蓮華凋,北地絕,九幽不再神佛哭。
這句話縈繞耳畔,回蕩天際,在仿佛停滯的時空間裡碾碎了一切其他的聲音。
江晏還在衝殺。
“你回頭看看太陽金烏!”敵軍首領突然獰笑著衝他大吼。
江晏猝然回頭,隻見數個魔物拖著秦罡跳下大地裂縫,“不——還給我!”
說時遲那時快,江晏腳下猛一踏地麵,躍起數丈跨過混戰中的神魔,一頭紮入大地上的巨口。
*
“不——”
“啪!”
“鏗鏘!”
血海之上,白皙的手腕被一把抓住,江晏的手臂毫無懸念地脫臼,秦罡扭身同時抽出赤翎劍與砍來的刀鋒相撞,路人甲收刀蓄力,再次砍下來,秦罡不欲在血海上與魔物搏鬥,身側還掛著一條魚,秦罡左手拉著江晏右手反手再次接下一刀,“鯤神!你他媽睡夠沒該醒醒了!”
在路人甲再次運刀的間隙,江晏終於在狂顛猛搖中提了提眼皮,讙叼著他的衣擺,表情有些像便秘,就擔心在下一個顛簸中把自己給掉下血海——它這麼小,掉下去鐵定就被那些個怨魂給撕了。
江晏一個激靈,抓著幼讙的前爪把它提起來。自己一隻被秦罡拉住的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他竭力仰頭,聲音嘶啞道:“怎麼回事?”
“臥槽!你他媽是真的魚兒記憶隻存七瞬嗎?”秦罡矮身躲過路人甲的刀鋒,在他刀勢未收之際握劍竭力猛地下劈!
“喵嗚——”幼讙突然慘叫起來,路人甲的兵器隨之斷成無數碎片,落入血海之中。
路人甲手無寸鐵,見勢不妙抽身紮入血海逃走,秦罡拽著江晏回到岸上,“你怎麼回事?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蓮華盛,天地滅,碧血長空為鬼劫,蓮華凋,北地絕,九幽不再神佛哭……所謂“碧血長空”說的竟是這個夢嗎?所指竟是秦罡!
江晏似乎沒有聽到秦罡所說,盯著秦罡愣了片刻後突然上前環抱住秦罡的脖子,他在發抖,秦罡下意識要推開他,可隨之而來江晏的戰栗讓他覺得這樣不太好,那抖動之下的脆弱令人不忍心再冷漠應對,秦罡閉上了眼,將隔著衣袍傳遞而來的體溫屏蔽在外,江晏死死摟住秦罡的脖頸。
“我……”他竭力遏製自己的喘息,轉而深呼吸幾下,卻被魔域傳過來的腥臭灼熱的空氣嗆得咳嗽起來,許久,他聲音沙啞哽咽道:“我看到你死了。”
秦罡擰起眉,像安慰小孩子一樣拍拍江晏的後背,“沒事,那是幻境,那個魔物是銀靈子【1】,他勾著你要往血海裡跳,鯤神麵子大——那也是許久沒露麵的上古魔物了。”
魔物恐怕還不敢直接把江晏推進血海,應是忌憚戮神帶來的風險,所以給現下神識虛弱的江晏勾出一個幻境,讓他自己往血海裡跳。
江晏把臉埋在秦罡肩頸間,深吸了一口氣,這觸感是如此真實,輕輕撫平了在銀靈子幻境中爆發出的戾氣。
“喵……”江晏放腿上的讙發出一聲虛弱的叫聲,卻不像是受了傷,反像是難過至極而哀毀骨立,那隻眼睛裡溢滿了淚水,他把頭埋在腿彎裡,在哭泣。
秦罡覺得奇怪,小崽子和江晏一起掉入幻境,差點就跟著江晏一塊兒跳到血海裡麵去了,“這小崽子怎麼了?”
“不知道,突然就這樣了,”江晏輕輕撫摸著幼讙的背毛,“我在幻境裡,知道了它叫‘菁’,是個古刀之靈。”
秦罡聲音突然有些激動,“菁古刀嗎?”
“怎麼?”
“那是鵬的神兵,上萬年不離身的佩刀。”秦罡蹲下來看蜷縮在江晏懷裡瑟瑟發抖的幼讙,“他的刀靈向來不喜歡我,也從來沒出來見過我,他說,刀靈覺得我搶走了他。”他嘗試著去摸讙,幼讙縮了一下,卻好像傷心極了以至於沒有精力再去躲閃,隻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憤恨的叫聲。
秦罡從懷裡摸出一個刀掛,送到讙麵前,“這是菁古刀上的掛穗兒,你拿去。”幼讙探頭將刀掛攬進前爪的懷抱,倏地化作一縷光融入刀掛裡。
“它不喜歡我,刀掛暫且留在你那,等回去了記得還我。”秦罡直起身子,他麵色冷峻,目光如一把利刃投向血海對岸,“魔域,想找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