顰顰無涯珞珞成輝(二) 絕色(2 / 2)

烈火閻羅斬 己悅 4116 字 9個月前

金烏稱是,又道:“那可還有你我吃食?”

“自然。”他信步向天池而去。

金烏緊隨其後,“我可也要換身衣裳?”

鵬眼神清透,上下打量一通後,道:“不必,當地士子引一外來貴客遊賞天池,泛舟湖上,不顯突兀。”

“不若兩個布衣士子,相伴而行,攜手同遊。”

他加重了“攜手”兩個字,似是在暗指先前傳遞的溫暖,又像是在隱喻之後還有肌膚之觸。

鵬垂下眼睛,不說話,躊躇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金烏遠離鵬的那一側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弧度,給自己換了一身黑,和鵬的款式一模一樣。

鵬裝作沒看見,去和漁人講出船的價錢,順便查看了他們出船的收獲,不多,但足以謀生,他心裡的壓抑感頓時少了不少。

“怎麼出行遊玩還要微服私訪一番?”金烏從後麵上來。

“看看總是心安一些——畢竟是我的信徒。”

金烏也瞥一眼魚簍,裡麵大魚小魚摻雜,大魚打上來是正常的,可那些還沒有拇指大的小魚兒也不留,他低下頭在鵬耳邊用氣聲道:“這樣不行的,待會兒給你說。”

那氣噴在耳邊,鵬身子僵硬一下,連忙答應了漁人明顯虛高的報價,從金烏身邊退開些許,神色慌張得往船上邁步子,金烏抬起頭看那略有倉皇的背影,終於失笑,跟上去撩簾子進了船艙,“鵬,高了。”

“……什,什麼高了?”

“船價,”他牙齒咬著嘴角,頗有揶揄地在船艙爐火下看著鵬微紅的臉頰,“船價高了,答應的那般快,攔都攔不住。”

鵬側過頭,裝作毫無波瀾,“你剛說‘不行的’,就是說這個?”

金烏找軟墊子坐下,“不,我是說他們打魚。”鵬回應他一個“什麼?”的眼神,他繼續道:“此處漁人打魚,有三不可取,其一使用細網不可取,其二,一年之內隨意時間打魚不可取,其三,魚兒打上岸後不及時處理不可取。”

“此三不可取,何解?”

船工撐著船離開天池岸邊,小船在水麵上蕩一下,爐子裡的火苗抖三抖,金烏劃了個圈,在船艙內畫出一個結界,“其一,細網打魚,無論大小皆一網打儘,無小魚便無大魚,無大魚更無小魚,試問積年之後,魚從何來?其二,一年之內漁人憑心而來,滿載而去,魚兒何以生長,何時生長?其三,關乎民生好壞,魚上岸即亡,若不立刻加以處理,擱置魚簍,漁人先行補網,聽憑魚兒失鮮,單家獨戶運輸不便,買賣不便,糟蹋了魚不說,賣不出好價,豈不是可惜?”

鵬跪坐仔細,聽金烏所言,附和連連,這也是他考慮很久的問題,他有心解決,卻無暇管理,又不能將這已經開放許久的神域天池突然封閉,他曾去過府衙官人睡夢裡托夢,想要官府插手管理,可他們並無作為。

“我曾給官府托夢,甚至告知了如何解決,其一規定網眼大小,隻捕大魚,其二設下休漁之期,給魚兒生長空隙,其三,聯合商販在開漁之日至天池畔統一收購,立刻存儲陸運,可將天池物產賣至遠道,以求更高收益,”鵬說到這裡歎了口氣,“可奈何人間衙役並不采納,我又無暇插手,北冥就同破罐子,一通破摔下去。”

“辦法總比困難多,北冥多年閉塞,消息難以傳出,外界也嫌棄苦寒不願進入,可哪知北冥有如此鮮肥滋味,商人唯利是圖,廣為擴散消息方為上策,以此引外來財路,輸出豐厚物產,形成互市,進而激發北冥上至官府下至漁人百姓進取之心,或可一改窘境。”

鵬揮手招來茶盞,琉璃茶壺裡有一朵白色的蓮華,“煩請金烏煮茶,”他擺好茶具,“金烏所言甚妙,既然北冥官場不作為,便引來外人推動互市,其中的利益,任誰都不肯白白錯過了。”

“就是這麼個理兒。”金烏將茶壺托在手上,壺中水漸熱,不多時便沸了,“嗯,好香,什麼茶?”

“血蓮。”

金烏一愣,抬起頭凝視鵬,“神壇有鳥……”

這個血蓮的說法流傳甚廣,隻要提起個開頭,大多神仙都知道這麼一碼事,但那隻神鳥到底是哪位尊駕就沒幾個人知道了,鵬點頭承認,卻見金烏放下茶具似乎生氣道:“那斷斷不可,怎能飲其血而解渴?”

鵬擺手,“我的血,無妨。”

“啊?那更不能,絕對不能,”金烏簡直驚怒,又沒處發火,便拂過桌麵將茶具都收了,換上酒器,“喝酒,吃魚!”

鵬啞然失笑,其實他自己根本不在意這個,但也就隨了金烏。

漁人將方才捕撈上來的銀魚剖開洗淨,裝在盤子裡連同蘸料一並端進來,金烏一聲不響收了結界,佳肴前陳待賞,美人對坐闊論,他忍不住浮一大白。

“神境天宮兮,不若人間。高堂廣殿兮,不若花間。花間月下兮,不若同舟。同舟共濟兮,不若……”金烏止了話。

“不若什麼?”鵬問。

他沒說,隻是舉杯邀鵬共飲。

隻影寰宇,又怎比得上比翼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