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道風華輕拂雪月(一) 吻(1 / 2)

烈火閻羅斬 己悅 3708 字 9個月前

熱騰騰的老鴨湯灑在地上,金烏極具壓迫感地站在不遠處,鵬坐在榻上,看上去竟莫名有些委屈,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你要跟他走,嗯?”金烏走到床榻邊,垂視鵬,伸出一隻手托起鵬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一介未受完刑的罪神,你能去哪裡,嗯?被帶回去,再劈兩下?還是跟著那膽小怕事的玄武私奔了,嗯?”

“我不……”

“噓——”金烏用拇指掩住鵬的唇,讓他止了聲,“擔心北冥?還是擔心我真的對你做些什麼?嗯?”

鵬的烏黑長發隨著他被迫仰起頭而鋪散在雪白的布衾中,唇被揉地紅腫,隻見金烏俯下身,“北冥的話,你真的沒有必要擔心,因為你擔心了也沒有辦法,以你現在的身體,回去了又能做些什麼?話說回來,以你這樣的身體,跟著玄武走了,就不怕他對你做些什麼嗎?——你長成這個樣子。”

“我金烏柳下惠,可不意味著所有神仙都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不要這麼說他,他不是這樣的人。”鵬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甩開金烏,深吸一口氣沉靜下來,“他不是這樣的人,我們認識幾千年了,不要亂說。”

“哦?是麼,所以,我們才認識幾天,你就敢在我這兒吃喝睡,”金烏俯下身對上鵬的雙眼,“就真不怕我心懷不軌?”

“……”

金烏不明其意地輕笑一聲,“行了,開玩笑的,給你一句忠告,在你完全恢複之前,不要亂跑,天上那些刻板執拗的老頭子很是難纏,莫要再落在他們手裡,”金烏揮手將地麵上的湯水掃去,“我再去盛一碗。”

鵬覺得自己手腳涼透了,他在金烏與玄武對峙的某個瞬間,看到了金烏那隻血紅的右眼,玄武或許說得沒錯,金烏平日這樣溫潤的外表下,藏著的可能是常人禁受不住的暴虐心性。

“可沒有關係,”鵬暗自對自己說,“沒有關係的,他應該不會這樣對我。”

*

隨後幾天,兩人都沒有再提起這天的事情,鵬安靜養傷,金烏除了偶爾上任以外都陪著鵬,為他烹製藥膳,時不時會在暘穀神域的入口處見到燭龍放置的案牒,便給鵬捎回去,鵬批閱完之後在放回暘穀入口,燭龍會儘快取回去並按照鵬批注的事項幫著處理問題。

似乎已經默認了這樣形成的一個近乎完善的流程,然而臨時的模式不可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

幾日後,鵬拿著案牒找到金烏。

這時的金烏正在用炭火烤一隻貢品肥兔子,見到鵬長袍廣袖華服在身心下一沉,“馬上就烤好了。”

“我是來告辭的。”

“你要加辣嗎?”金烏拿一支簽子戳了戳肥嫩的兔腿,脆皮金黃流油,肉質酥軟飄香,熟透了。

“北冥縱天崖直抵血海,燭龍傳信,因為我長時間不在,崖底封禁減弱了,我必須回去,天庭來旨,剩下的兩道雷刑可以先記著,我畢竟還是北冥的守護神,我必須守好天柱,不然北冥會遭受滅頂之災。”

先記著,就是天庭方麵做出的讓步,幾乎可以說是戴罪立功的意思,人界和地府形勢如何,天庭或許管不上也不想管,但是事關天柱,天庭必須重視,天柱若是折斷,那麼天將傾倒,天界絕無幸免的可能。

這也是鵬幼時血洗魔域之前就用羽毛與鮮血為自己鋪下的後路,北冥縱天崖,三界支柱之一,貫通鬼人神三域,隻有鵬以自己的神力才能鎮住,使之安定。

金烏似乎深呼吸了一下,靜默許久才說,“我沒有攔著你的意思,但也得吃了再走不是麼?”

“……嗯。”

兩人對坐於扶桑樹下分食那隻烤兔,席間無話,直到放下筷子,金烏說:“那件事情,你考慮如何?”

鵬側著頭看著碧海,峭壁上那對兒海鳥築巢孵出了還沒有長毛的小鳥,“什麼事情?”

“玄武不是都告訴你了麼,我對著那麼多神仙把話放下了,”金烏欲言又止,思索半天後道,“所以,你……覺得我怎麼樣?”

鵬忽然自嘲一般笑起來,指向那峭壁上的鳥巢,“將來的某一天,你或許會後悔的,到那時你當如何?”

“我們是神,與天地同壽,世間不需要我們添丁。”金烏收了餐具,“瞧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一表人才,世間信徒無數,香火充足吃喝一萬年以內絕對不成問題,又這麼體貼細致……上到三十三重天下到十八層地獄,恐怕沒有幾個男人比得上我了……”

鵬嘴角帶著一絲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對於我們不需要孩子的神仙,又要能相伴天長地久,隻要不忌男女,我真的嘖嘖……太完美了。”

金烏說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但這麼挑明了說,實在是有些自賣自誇的嫌疑。

鵬將這段時間以來留下的案牒全收在袖子裡,金烏一直跟在他後麵絮叨,陳述鵬住在暘穀的諸多好處,直到最後一本案牒被鵬拿在手上,“所以你還是要走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