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被迫靈修,鵬的病情有所好轉,雖然裡子的虛弱完全沒有補起來,但在秦罡的評估下,他被允許下床走動。他惦記著自己做過的那個夢,這個夢寓意不好,神仙很少做夢,但隻要是現實中未經曆過的夢,多半是對未來的一種預示。
難道秦罡和玄曾之間必有一戰嗎?
鵬坐在案前攥著筆,看著右手腕上的金鏈子出神,這幾天,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金鏈子的存在,也沒有再去刻意扯動這根鏈子,秦罡漸漸放鬆警惕。
此刻鵬眼神中能掉出冰塊,他需要去那個夢中的地方看一看,如果不周山下有魔域通向人間的通道,就把它堵死了,或者從不周山下去再嘗試殺一次玄曾,總之要杜絕秦罡和玄曾的接觸。
鵬從坐墊下抽出一把匕首,他要不被發現地悄悄離開,他舉起匕首對準自己的右手腕,猛一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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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先是去了北冥疫病最為嚴重的地方,用扮做雲遊醫者用自己的血蓮華給北冥患病之人醫好了病,沿著村落的傳播方向,追上了一個伏在蝙蝠身上的魔,他一路北上,將疫病傳染給人族。
鵬殺掉蝙蝠,將魔物拘出來,幾經拷問後知道事實與自己猜測大差不差,疫病來源於魔域,玄曾為了獲得怨氣散播疫病,各處都有受命散播疫病的魔物,鵬不做停留,將這隻魔塞給玄武留作北冥地區疫病源頭的人證。
隨後他又變做一個相貌猙獰的魔物來到魔域,找到魔域不周山,那裡布防森嚴,鵬為了不打草驚蛇沒有深入,隻聽小兵所說,玄曾收集了大量的怨氣,還趁疫病蔓延轉化了很多魔來充實兵力。
因為無法在魔域接近不周山,鵬隻能來到人間,若果玄曾想要從不周山向天界發出挑戰,那麼不周山下必然有一個封印薄弱之處,戰爭若真的發生,一定會在夾在地府與天界之間的人界,這是無辜者的無妄之災。
鵬要想辦法阻止這場災禍。
他拜托葉行為證,與玄武一起上表天庭,希望能在魔域來到人間之前加強不周山的封印,最好將與玄曾的戰場放在地府魔域。可這樣一來,十殿閻羅卻又不高興了,任誰都不希望戰場被設在自己家裡,一來二去的扯皮下,天庭聖旨一直都沒有批下來。
鵬站在人間的不周山腳下,眼見著封印下濃墨色的魔息衝擊符籙,聽著燭龍訴說天庭大殿上的拉鋸扯皮,覺得自己似乎真的無力回天了,他歎了口氣。
手腕上驚心的一條環形傷口內部向上竄著疼,他右手冰涼,因為裡麵的血管還沒有長好。那日他拿著自己的斷手躲開秦罡的眼睛匆匆離開冰殿,著實沒有想到接上斷手之後還會疼得如此鑽心挖肺。
燭龍是很喜歡人的,他每每看著人間明亮鮮豔就會覺得自己也快樂了起來。
這些年來,他一直希望北冥受儘苦難的人們能在自己的幫助下獲得幸福,所以他追隨鵬,地府裡,他燭照九幽,見到了太多苦難人生,隻希望人間能更好更好一些,他喜歡坐在戲樓裡聽那些他並不能聽得太懂的戲,喜歡聽說書人講盤古開天的故事,喜歡看孩子圍著坐在弄堂裡談天的老人嬉笑追逐打鬨,更喜歡在冒著炊煙的屋頂曬太陽,這裡能與他最欽羨的神明——金烏近一些。
燭龍一直以來托著燭龍焰給往生之人照亮黃泉路,他為著自己能與金烏做著相似的事情而感到一絲絲自豪,他對那些即將投胎的靈魂揚起笑臉,他會說:“雖然總是會死的,但是這輩子要好好活啊。”
但今天他笑不出來,他覺得這樣美好的人間就要消失了,或許會成為北冥那樣的苦寒之地,或許還不如北冥。
“鵬哥,我們去找魔尊吧。”
鵬試著動了一下冰涼的手指,“找玄曾乾什麼?”
“我們和魔尊聊一聊,或許他就不想傷害人間和金烏大哥了。”燭龍圓臉圓腰,穿著紅色的短衫,看著竟然有些可愛,“魔尊的真身不是追風箭嘛,他是人族創造的神兵,又怎麼會去傷害人族呢?而且,他的存在難道不是保護了人族嗎?如果當時大弈使用了他,他就死啦,人族也會不複存在啦,所以他和人族應該共存亡才對的,不是嗎?”
“對,你說得對,但是啊,燭龍,”鵬有些憐惜得看著燭龍見慣世間生離死彆卻還不染纖塵的眼睛,“人心是會變的,誰能保證出身人心的玄曾不會變呢?”
燭龍歪著頭想了想,“那如果玄曾投胎了,會不會變成最初的那個赤子?”
鵬一愣,對啊,讓玄曾投胎是個完全之策,至少在下一個魔尊攻打天界和人間之前,會有幾萬年的太平,而且,下一個魔尊會不會突發奇想攻打天界還是個未知數,可以在這段時間裡培養一個止戈休戰的魔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