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罡和江晏同時瞠然，下一瞬，秦罡手掌一抓，操控著赤翎劍就要繼續向銀靈子撲過去，江晏一把拉住秦罡，“不可！既已答應他了，便不要殺之滅口。”

銀靈子心說這鯤神能處。

江晏轉過去對銀靈子說：“你的要求我答應你，但你此生再不能說話，這件事，要爛在肚子裡，你未曾說與其他人吧？”

他目光淩厲，銀靈子未說出聲音，但他和秦罡都看得清楚，銀靈子說，指使自己害江晏的是那個天地間至高無上的神明——金烏的父親——帝俊。

就算江晏受了再大的委屈，此事也絕不能傳出去——無上至尊，必須是完美的，高居萬物之上，若不然信仰崩塌，後果不堪設想。

銀靈子仰著頭避開劍鋒，“我清楚此事凶險，從未說過，將來也不會說！”

江晏打了個響指，“我用血將你煉成一隻螢火蟲，從此你可以重返人間，但隻能在晚上出現。”

“謝過上神！”

秦罡眼中殺機不減，卻在江晏越握越緊的手掌心裡感受到了一絲奇異的清明，是江晏情急之下，指甲不小心劃破了手掌，他瞬間冷靜下來，反手握住江晏的手，“受傷了。”

“無妨，反正也要取血煉化銀靈子。”

江晏甩了一下手，秦罡卻死死拉著他，抬眼時看到秦罡冷眼瞧著他，“怎麼就無妨了，我恨不得……”說到這裡秦罡停了一下，最終歎了口氣，“你弄死我得了。”

“可不敢，弄死金烏可是要遭雷劈的，到時候可沒人替我擋……”江晏說到這裡突然不說了。

秦罡追問：“擋什麼？”

江晏似乎有點生氣，又一甩，這回可算是把秦罡甩開了，“沒什麼。”他將掌心的血凝成一顆血珠，點向銀靈子額間，血絲瞬間包裹住銀靈子全身，在血絲收緊絞殺的同時，銀靈子喉間終於爆出痛苦的呻|吟。

在慘烈的嘶吼過後，一隻瑩瑩發光的飛蟲繞著江晏轉了一圈，江晏伸出手示意飛蟲停在自己手上，隨後會帶他去人間，然而飛蟲並未停在江晏手上，而是飛開些許，就像要引著江晏去什麼地方。

江晏疑惑中隱隱覺得與小菁有關，銀靈子是在引路，便要跟著向血海深處去，他跟了一小段，又返回來拽著不善遊水的秦罡一起下潛。

*

血海中的魔物幾乎都集中在中上層，到了血海海底，駐留的魔物就寥寥無幾，偶有一個兩個，也都是膽子較小怕招惹是非的小角色，在兩位專克魔物的大神拜訪下，這一個兩個的魔物也都是避之不及，早早就躲開了。

一路暢通無阻，秦罡低頭看著江晏緊緊抓著自己袖擺的手，嘴角不由得翹起來——這個動作，就像是江晏怕把秦罡弄丟了一樣。

可接下來，秦罡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們停下了，麵前是一堆破碎的鐵片，秦罡看得眼熟，思索下才反應過來，這是上一次來地府，他為了救江晏揮劍和銀靈子對砍時砍碎的那把鏽跡斑駁的刀。

“所……所以這是……菁菁菁菁菁……菁古嗎？”

江晏俯下身撿起一片，說來神奇，在江晏手指觸碰到一片碎片時，那片碎片便倏地褪去了鏽跡，露出裡麵寒光乍現的刀刃。

“看來是了，這是小菁的刀身，”江晏涼涼抬起眼皮看向秦罡，“也是你前妻從不離身的寶貝佩刀，你天天看著你前妻佩戴，卻沒有認出來……哎，你會不會連你前妻都認不出來了……”

秦罡哭了。

“認不出來也好，省得你前妻真的在你麵前，被你生生氣暈，你這樣的，真不要也罷……”

秦罡跪了。

他將自己那身精美的法袍割下袍擺，鋪平，將菁古一片片擺在那華麗的布料上，極儘虔誠般把碎片包好，口中念咒一般道：“老婆對不起，老婆對不起，老婆對不起……我一定修好，下廚造飯，上房修瓦，下床舔狗，上床……老婆我錯了，我認得出來你的……我我我……”

“你嘀嘀咕咕念叨什麼呢？”

秦罡跪在血海底抬眼望向居高臨下的江晏，顯得委屈極了，他把菁古的碎片揣在懷裡，迅速調整好，“看在我是為了保護鯤神的份上，煩請鯤神在我前妻那裡解釋一下。”

“我又不認識你前妻，我怎麼跟他解釋。”

秦罡起身用寬大的身影罩住江晏，微微低下頭在江晏耳邊深沉耳語道：“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