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足夠了。
他想著,以極為緩慢的速度靠過去,“江顧問,剛剛秦某認錯人了,賠個不是。”
這回換到江晏心中不平了,做了這種事情,竟然還能如此厚著臉皮來以“認錯人”的理由搪塞,真不愧是在人間官場修煉了一千年的秦司長,江晏隻歎一聲自愧不如。
不過也好,這一頁算是翻過去了,江晏終於抬頭正眼看了下秦罡,“秦司長下回認人之前,可要想清楚‘認錯人’的後果。”
“江顧問說得對,但是秦某不想想那麼多,就當剛剛是走個過場,稍後去見姮娥仙子,還望江顧問配合秦某做一出戲。”
江晏謹慎道:“什麼戲?”
秦罡彆有深意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不提前知曉,我若演砸了壞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秦罡從肺裡笑了一下,肯定道:“你能演好。”
*
說話間,二人從時空生死界裡走出來,界門開在了魔域的集市上,江晏略有責怪意味看秦罡,意思是:非常時期這麼明目張膽,你是嫌事小不熱鬨嗎?
秦罡看過來,趁江晏沒反應過來一把勾過江晏的肩,抵著頭在江晏耳邊道,“姮娥仙子就在這裡。”
江晏瞪了下眼睛,這廝竟然在姮娥仙子身上做了標記,他道:“什麼時候?”
“在廣寒宮,怎麼?醋了?”
江晏一把甩開他,“莫要胡說。”
秦罡滿臉堆笑再次把江晏拽過去,“咱們且看這姮娥仙子下降魔域是真的為了逛市集,還是私會什麼人。”
秦罡笑著,用一絲靈力買了一頂白紗帷帽蓋在江晏頭上。江晏化身為鯤之後視力遠沒有曾經好,被帷帽一遮擋便不太能看清楚路。
秦罡伸出手看他,江晏猶豫之下把袖角遞到了秦罡手裡。
他一語雙關道:“若是遇到什麼未知之物割斷袍袖,你可就脫手而去了。”
說罷,他透過帷幔看著江晏的眼,手掌上挪握住了江晏的手腕,緊緊扣住關節,“這樣便不會丟了——我曾是這麼以為的。”
江晏神色一暗。
“現在看來,無論如何,居於扶桑之鴉鵲,難追你鯤鵬之高遠,”秦罡自嘲般笑道,“在任何層麵。”
江晏沉默著,秦罡繼續,“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不論是鯤還是鵬,最終都還是愛上了我這隻小金烏——這是神的預言。”
集市上熙熙攘攘,魔和鬼們吵鬨非凡,他們沒有公規意識,所有既定的法則就是爭強鬥狠,秦罡聲音不大,但是在江晏聽來卻異常清晰,在秦罡篤定話語間怔愣時,傲氣非凡的鳥兒蒙上自己的麵,拽著他向街邊的小巷裡走去。
說來也是奇怪,極其擁擠的集市仿佛被這條幽靜小巷屏蔽在外,他們剛一轉過街角,喧嘩之聲立刻止住了,四周靜得可怕,隻有姮娥仙子背對著他們坐在一個從樹上垂下來的秋千上輕輕蕩著,嘴裡低聲哼著一首小曲。
——離人離人,望君長相思,歸人歸人,望君長相守,待到離人是歸人,望君不離不棄白頭共黃泉。
——未亡未亡,思君清冷殿,野鬼野鬼,思君寒夜床,待到未亡是野鬼,望君守心守智相戀如初遇。
江晏隔著帷帽看著姮娥仙子身著天庭華服蕩在這三界中最醃臢之地,竟覺得此情此景並不突兀,仿佛從來就該是這樣。
“上神彆來無恙,小女子今日前來魔域尋人,不想金烏上神也在,實在是緣分。”姮娥眼神餘光碰了一下江晏,神色中帶了稍許疑惑,顯然沒有認出他來。在不知道帷帽下這張臉屬於誰之前,姮娥聰明得避開了談及未知者的話題。
秦罡話不多說,從袖兜裡掏出大弈的生死簿橫在姮娥麵前,“可不是什麼緣分,不過事出有因,來找仙子問個明白。”
姮娥仙子掀了帷帽,輕笑道:“亡夫已然投胎轉世,金烏若要尋仇,不如去人間轉轉。”
“仙子不在乎大弈轉世之後的死活?”
“上神啊,仙人無情,更何況轉世之後已然與上一世毫無乾係。”
秦罡道:“弈不在輪回之中,仙子與當今魔尊那檔子破事,還當天上人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嗎?你們要是想長相守,仙子乾脆削了神籍,在這九幽黃泉和魔尊一塊兒做個任天都管不上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