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表情無辜，挺著肚子看著江晏，他仍然是那個天真小胖的模樣，可江晏看來卻背後生寒。

太可怕了。

如果以前的一切都是燭龍演出來給自己看的，若隻是演一時，那一切都還好說，隻要是個人都能演，但是若是演一世，演兩世，那麼其心機之深簡直不可想象。

燭龍歪著頭，“不過鵬哥，你不用擔心，你我的上一世，都是真心相待的，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一切之初始的，那時候不知道是我的第幾世，黃泉路上又黑又冷，我每天點著一捧小小的燭龍焰，送那些走上歸途的旅人。”

江晏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前不久，不就是燭龍被秦罡派到魔域探查情報的時候嗎？後來燭龍被魔域扣下，看來燭龍就是在那時和大弈達成了共識。

他看了一眼秦罡，秦罡也在同時看過來，在視線對撞的瞬間，他們都知道對方也明白了事情的伊始。

但秦罡的注意點顯然沒有在燭龍身上，而是在燭龍話中所述：死的應該是鵬。

他把江晏擋在身後，目光鎖住燭龍，掌心之間聚起一捧迸發著強烈光芒的火焰，他對燭龍道：“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卻見燭龍搖搖頭，“老大，我會在你身邊，是因為我一定會在你身邊，而不是因為你在黃泉接到了剛剛出生的我。”

燭龍看秦罡沒有改換麵容，知道秦罡並沒有聽懂自己的話，又解釋道：“老大，我是燭龍，點燈執炬燭照九幽，但是這隻是我的一項職責，我還有一個職責——”

——燭龍睜眼為天明，閉眼為黑夜。

秦罡倒吸一口冷氣，就見燭龍帶著滿臉燦爛的笑容慢慢闔上了眼皮。

隻見轉瞬之間，秦罡手掌中那蓬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黯然熄了下去。燭龍在地府神力能夠完全發揮出來，甚至更有加成，然而秦罡卻適得其反，兩相對比之下，秦罡手裡的火星是在不夠看。

在光暗下去的瞬間，秦罡清楚的感受到背後湧起的寒意。

那是江晏作為北冥鯤神的法訣。

“秦罡，不止燭龍一個！當心了！”江晏轉身背靠秦罡，“金烏啊，你覺得這另一個會是奎螫還是我們的人王？”

秦罡道：“大弈不是人王了，現在不過就是個想殺你夫君的魔物罷了。”

燭龍閉著眼睛道：“人家好歹是魔尊，還是個天庭掛牌的官兒，老大，你可得手下留情，不然怎麼跟帝俊老人家回話呢？”

“我怎麼和我爹回話用得著你管？管的太寬了。”

“哦，是啊，老大。”

秦罡沒好氣兒道：“彆他媽喊我老大，聽著膈應。”

“老大，叫了一千年，習慣了，這一時半會兒改不了，就讓我們把這個緣分再延續些時辰吧，”燭龍道，“反正也沒多久了。”

四周一片死寂，姮娥從秋千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退離開去，仿佛擔心被卷入待會兒的惡戰之中，江晏見狀便知不妙，他剛想拽著秦罡跳入時空生死界，卻聽燭龍道：“鵬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說那些話？反正還有一些時間，你想不想聽一聽那些徹底顛覆你認知的事實。”

江晏清楚燭龍想要拖延時間，但他又的確想知道燭龍嘴裡所謂的“事實”，那裡麵一定有很多自己和秦罡不知道的訊息。

江晏沉吟著，心想既然燭龍做起勢來要拖延，說明之前擔心還有人暗中埋伏的可能性就不大，他在猶豫要不要賭一把。

在燭龍想來，這麼長時間的沉默意味著江晏在思考，在思考，就說明江晏猶豫了，隻要有突破口，就有機會把他們留住——留到正主準備的事情真正萬無一失。

正在燭龍整理語言的瞬間，江晏大步上前伸出右手一把拽住還閉著眼睛的燭龍那被微微撐開的衣領，左手劃破空間打開時空生死界，和秦罡一塊兒跳了進去。

三個人就這樣在姮娥的目瞪口呆中倏地消失了。

在一堆淩亂的豬頭中，江晏拽了根繩子把燭龍雙手反剪捆在一個柱子上，他坐在一旁好整以暇道：“燭龍，跟了我那麼長時間，你怎麼會認為我是個講武德的人呢？”

被黑，接著被秦罡撲上去捆成了個粽子、並且施了術法無法閉眼的燭龍：“……”

秦罡在一旁眼巴巴瞅著江晏，把貢品豬頭羊頭們往一邊推了推，騰出了一塊兒空地，“你承認了吧，你就是鵬。”

江晏盯著燭龍目不斜視，語氣不帶起伏補充道：“的一部分。”

“好好好，一部分就一部分，你承認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