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羨順起手邊一個東西,再砸進那片廢墟,衝那個變得越來越陌生的男人嘶喊,“那我有什麼錯?你憑什麼把我媽犯的錯加注在我身上?”
楊爸語塞,紅著目,怨尤地看她。
這樣的眼神楊羨再熟悉不過。她本以為不會再起波瀾,再看到還是如墜冰窟。
僵持了片刻,他說:“這個家,現在就這樣,你願意過就過,不願意過,收拾你的東西,走。”
“好。”
水汽愈聚愈多,兩顆珍珠清淚還是落了下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哭什麼呢?不是早就沒了期待嗎?
她擦掉眼底的濕潤,將一些必要的物品打了包,喊了搬家公司來。
這個她一手布置的家,又被她親手糟踐得不成樣子。
臨了,她摔了那幾個紮眼的土氣紅配綠花盆,將家裡的鑰匙扔在餐桌上,踏出了家門。
搬家的車上機油味很重,還摻雜著一些其他的氣味,楊羨暈車得厲害,隱隱作嘔。
微信提示音響了兩聲。
楊羨打開手機,低頭看,頭腦一陣暈眩,她捂著嘴乾嘔起來。
司機從座位袋裡翻出一個橘子給她,“暈車了是不妮兒,你剝點橘子皮擱鼻子下麵聞著,就不難受了。”
突如其來的關懷,打破了楊羨心裡最後一層防線,眼淚突然決了堤。
她狠狠吸了下鼻子,紙巾揩乾淨臉,去看微信。
是隋苒媽媽發來的。
有兩條消息:
“楊楊,來家裡吃飯吧,阿姨有點事想當麵跟你說。”
“先不要告訴苒苒。”
楊羨忘了那天是怎麼從隋苒家走出來的,隻隱約記得,鞋底像灌了鉛,人丟了魂。
“楊楊,阿姨不是迂腐的人,阿姨不反對你們做朋友,可是苒苒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和她爸最擔心的就是我倆百年之後沒個人在身邊照顧她。”
楊羨說:“阿姨,我可以照顧好她。”
“你們都還太小,阿姨一二十歲的時候,也總想著能一輩子跟誰在一起,可幾十年太長了,誰也不能預測明天、下個月、明年會發生什麼,隻有血緣才是剪不斷的保障。”
血緣?剪不斷嗎?
未必。
“如果你們現在三十歲了,四十歲了,能在確定未來道路、生活穩定的情況下選擇對方,阿姨是不會反對的。可你們還不到二十歲,你是健全的,你的人生有無限可能,可苒苒不行,對她來說,畢業了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結婚生子,是她最保險的選擇。”
“楊楊,你不要怨阿姨,阿姨是一個母親。”
她是一個母親。
在自己對生活的理解的範疇內,為女兒選擇了一條風險最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