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圈對兩個男生來說用不了一節課,一中的操場400米一圈,4000米也就是兩個體測的長度。
方榆辰常年被逼著勞逸結合地運動,不能說臉不紅心不跳,但至少沒到喘不過氣的程度。
體育老師剛說完自由活動,方榆辰就用手肘戳了戳夏詞:“你行嗎?”
夏詞睨了睨他,嘴角彎了彎:“打個賭?”
“什麼?”
夏詞笑得很淺但很自信:“一頓飯。”
方榆辰挑挑眉,明白夏詞這是要跟他比長跑。
不是方榆辰自負,夏詞生的白,又瘦,總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要不是看過他一挑五隻折了隻手臂的英勇事跡,他甚至會擔心夏詞會跑到一半就倒了。
“行啊。”方榆辰也不耍小心機搶跑,就揣著自己那點小心思勾上夏詞的肩,把他一步兩扯地拉到了跑道上。
“3,2,1——”方榆辰喊完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眼,立刻跑了出去,方榆辰“歘”地一下拉開了夏詞半個直道。
他笑著往後看了看,夏詞正閒庭信步地小碎步跑著,沒有一點著急的樣子,夕陽的霞光印在他跑動時頂起的發梢上,像鍍了一層光,偏偏臉上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沒表情,甚至連大口呼吸都沒有,就平平穩穩地跑著......
“啪——”
夏詞平靜的表情瞬間僵化在臉上,擰眉喊了聲“靠”,迅速衝倒在地上的方榆辰跑了過去。
“傷著哪了?”夏詞把方榆辰扶了起來。
旁邊撞著人的那個男生也懵住了,他被方榆辰撞得一踉蹌,痛感直衝腦門,反應過來剛想罵人,被夏詞一個眼神頂了回去。
方榆辰顧不得看這兩人的眼神殺,隻覺得自己已經沒臉見夏詞了。
十七歲的少年最要麵子,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
“我——”
“哎臥槽,榆哥你怎麼在地上了!”鄭裘一嗓子把半個班的注意力都喊了過來,“沒事吧榆哥,要不要去醫務室?”
“......”方榆辰現在不想去醫務室,想著要不就直接進太平間吧,已經沒臉活著了。
夏詞見方榆辰臉黑成了個碳,好笑又無奈,輕聲問:“要不要去醫務室啊小朋友?”
“去個屁!”方榆辰迅速站了起來,指了指鄭裘,做了個“你完蛋了”的口型,又低頭拍褲子。
“怎麼回事啊你?”夏詞幫他拍著後背上的小石頭,“跑就跑,回頭看我乾嘛?”
方榆辰被噎得說不出話,腦子一熱,說:“挑釁你啊!”
夏詞一愣,又輕輕笑了:“行,挑釁到地上去了。”
方榆辰臉又是一紅,拍開夏詞的手,繼續往前跑。
夏詞眨了眨眼,看著躥出去的方榆辰,咕噥了句“賴皮”,又慢慢小跑著跟上去。
跟方榆辰這種爆發型耐力型的不一樣,夏詞確實沒有那麼強的運動強度,他隻能前期慢慢均速跑,最後兩圈再衝刺。
然而夏詞低估了方榆辰的耐力,到第二圈的時候,方榆已經超了他一圈,從後麵勾了勾他的頭發,又迅速甩開,往前跑去。
方榆辰第六圈的時候,速度就明顯慢了下來,但還是超了夏詞兩圈,每次碰見夏詞,都要碰碰夏詞的頭發才繼續往下跑,夏詞簡直要懷疑方榆辰頭上是不是頂假發,其實他是個禿頂,以至於他對自己的長發這麼鐘情。
方榆辰第七圈的時候,已經跟夏詞第一圈差不多速度了,然而夏詞從第四圈開始就在慢慢提速,靠著龜兔賽跑一般的策略,夏詞在方榆辰第九圈的時候,補上了差距,開始和方榆辰共同衝刺最後一圈。
兩人誰也沒說話,汗一滴一滴滾落在地上,夏詞瘦削的下巴上凝了一顆汗珠,要墜不墜的樣子,呼吸也已經雜亂了。
方榆辰瞥了他一眼,手指從發梢往前滑動,帶著遲暮的光和仲夏的風,抹去了夏詞下巴上的那一滴汗珠。
夏詞被摸得打了個寒顫。
方榆辰捏搓著指尖的水珠,心“砰砰”亂跳,像個兔子。
兩人揣著隱秘的心事向前邁,抵達終點的時候,夏詞單手撐著膝蓋,跟一步之遙的方榆辰擊了個掌:“就今晚吧,上完課,吃夜宵。”
方榆辰點點頭,願賭服輸,一步之遙也是輸。
剛點完頭,他就“嘶”了一聲,側過身把手臂擰了30°,幾條擦傷的痕跡在汗液的包圍下紅腫不堪,密集地排列在手肘上。
夏詞扭過頭,看到絲絲流出來的血珠,皺了皺眉:“去清洗一下。”
方榆辰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看到百年難得跟彆人說一句話的夏詞轉身朝那個新晉語文課代走去。
隔了一整個塑膠跑道,方榆辰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是覺得挺好。
陳雪高高瘦瘦的,還笑著,看起來對夏詞沒什麼惡意;夏詞表情冷淡但方榆辰知道他混熟了有多逗,損起人來沒邊的——多像小說裡那種鬼馬精靈和高嶺之花的cp......
“想什麼呢?”
方榆辰不知道什麼時候夏詞已經回來了,手上攥著團白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