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榆辰趁著補課的時候,終於記著要跟周洲報備一聲住宿的事,周洲“哦”了一聲就給人宿管大爺打了個電話。
“成了,你待會過去的時候跟大爺說一聲,去他那拿鑰匙。”
“謝謝老師。”
下課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方榆辰回去心切,拽著夏詞就往宿舍跑。不比上次跑圈時有蓄力,兩人一路上跑得氣喘籲籲,到了宿舍樓時全撐著膝蓋調整呼吸。
夏詞笑了一下:“頭一回見住宿舍這麼迫不及待的。”
方榆辰不理他的調侃,重新直起身往人值班室衝。
“哎這是乾嘛呢,後麵有狗追你啊?”王叔給方榆辰拍拍背順了順氣,“你就早上那個吧?你們班主任跟我說了,喏,鑰匙在那,十點半斷電斷熱水,空調電不斷,彆誤了洗澡的功夫啊,還有,十點後禁止串寢。”
方榆辰應了聲,說了句謝謝大爺,又把行李跟夏詞分了分。
方榆辰行李不多,攏共一袋被子和一個行李箱,他掂了掂,把輕點兒的被子拿給了夏詞。
兩人拎著行李進宿舍,燈打開的那一刻,方榆辰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明顯已經被打掃過的桌麵和床。
想想也知道是誰。
方榆辰把行李箱往地上放,“呦”了一聲,笑著問:“這是哪家的田螺少爺來我們寢室做客了。”
夏詞笑著關上門:“彆貧。”
兩人這次的效率高了許多,十幾分鐘就搞定了一切。
方榆辰拍拍手,把空的行李箱放了起來,問:“你先洗澡?”
夏詞剛跑完,出了一身的汗,也沒客氣,點點頭,抱著衣服就進去了。
過了二十來分鐘,浴室的門才打開,夏詞濕著長發出來,水滴滴答答地順著背上披著的毛巾洇開,沿著足跡在地麵炸出一朵花,又很快跟濕漉漉的腳印融為一體。
“我去吹頭發,你待會要吹彆插寢室插座,功率不允許,吹頭發出門右轉,走廊拐角那。”
說著,夏詞拿著吹風機就出去了。
方榆辰愣在後麵眨眨眼,腦子裡就兩個字——
好白。
最後還是一串手機振動把人的思緒拉了回來,方榆辰低頭一看,胥承。
“喂。”
“我靠,榆哥,你也太不仗義了!你住校居然不告訴我!”胥承在電話裡嚷嚷,“要不是我媽今天讓我送倆餅去你家,我都不知道!”
方榆辰無奈:“咱倆這兩天也沒聯係啊。”
胥承沒好氣地說:“我是為著誰!我是為著誰這兩天才沒空下來過!你和夏詞跟那大猴的事兒你以為就這麼過了啊?你倆能相安無事呆著全靠我從中斡旋!”
方榆辰笑了一下:“行行行,全靠你,這周末出來吃頓飯,我請你。”
“我要吃金府!我要吃裡麵最貴的牛排!”胥承大喊。
“吃吃吃,吃兩份!”方榆辰笑著說。
掛了胥承的電話,方榆辰才記起正事,一屁股彈了起來,從櫃子裡掏出畫,放在了夏詞的桌上,又跟做賊似的躲進衛生間洗澡。
衛生間的門剛合上,外麵的門就被推開了。
夏詞聽著衛生間裡的水聲,徑直關了門,放了吹風機,轉身的第一眼就看見自己桌上多了個東西。
他納悶地走過去,黑色的皮筋從畫上套到了他白皙的手腕上。
夏詞的呼吸倏然停頓了。
油畫上的顏料已經乾透,伸手摸也沒法帶出一星半點。夏詞手難得地有些發抖,指尖滑過畫上老人的眉目時,一滴水從他的眼角滑落至下巴,又砸在了桌麵上。
油畫上的長裙早已經跟著那堆衣服一起被黎月燒了,之後的他穿過各式各樣的女裝,卻再也沒穿過白色的長裙。
方榆辰的澡洗了很久,等他出來的時候,畫已經被收起來了,桌麵上擺著物理競賽書,夏詞正埋頭寫著。
“我......我先去吹頭發。”方榆辰拿了吹風機就要往外走,邁出門的那一刻,他聽見了一聲嘶啞的“謝謝”。
等方榆辰回到寢室時,房間裡尷尬、感動、不知所措的氣氛已經消失了個乾乾淨淨,他回了位置上,也開始刷題。
手下的卷子從物理寫到化學,又從化學變成數學,最後背了兩頁範文,秒針“哢噠”一聲合過“12”,寢室裡的燈也應和著“哢噠”一聲熄滅了。
方榆辰和夏詞不約而同地打開了台燈,手上一點沒耽誤,翻頁聲和寫字聲在漆黑的夜裡一直綿延到了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