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入教(2 / 2)

在場地位最高的教司終於結束了她的長篇大論,享受了一會兒整齊劃一到像是經受過培訓的掌聲後,她才從容地介紹起了從開始就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新血”。比起讓所有學生流水線一般走上台的畢業儀式,【蜂】的這場據說一個季度才會舉辦一次的入教儀式,加上竹內愛子才不過隻有四個人。竹內愛子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而其他三個女性也並不年長許多,看上去年齡最大的也不過四十左右。她們無論是年齡身高,還是相貌氣質都毫無相似之處,但此時她們臉上卻共享著相同的神態,仿佛真的會就此融為一體。

竹內愛子粉藍撞色的連衣裙被淺黃色的罩袍遮擋得嚴嚴實實,過分寬大的袍子像是一個布袋,模糊了她的身體特征,襯得她更加嬌小。她站在四個人最左邊的位置,與台下的天羽真理直線距離並不遠。她剛剛站到台上的時候,表情十分迷茫,像是一隻被光柱困住的小動物,僵直著身體,一點兒也不敢有所動作。但即使這樣,她的眼睛卻在四處亂掃,十分明顯地尋找著什麼。天羽真理見狀,配合著踮起腳,快速地揮了揮手,確保竹內愛子已經看到她,才嬉笑著放了下來。

短發少女看著天羽真理對同樣被她異常得動作吸引來的視線視若無睹,隻是快樂又堅定地自己四目相對,站在舞台上慢慢眨了下眼睛,舒展出一個與台上燈光同樣亮眼的笑容。實力絕佳的搜查官在對視時注意到到台上短發少女的開合的唇齒,本能地辨彆出了對方完全沒有想要真正傳達出來的話語。

“好好享受我的儀式吧,真理。”

就在天羽真理在琢磨這樣沉悶的儀式究竟有哪裡值得享受的時候,以“神奈川”作為姓名的一級教司結束了對於每一個加入者的介紹,也親手為她們送上了一捧嬌豔的鮮花。她轉回舞台中央,目光灼灼,大聲說道。

“那麼來吧,讓新加入的姐妹,和我們一同迎來【新生】。”

她話音剛落,舞台上的白光就突然熄滅。伴隨著黑暗的大廳牆壁上逐漸亮起幽暗的紅色光亮,天羽真理看見竹內愛子和其他三個人一同從舞台正中間升起的台階走下來,目標明確地走向被遮蓋的圓柱體裝飾物,一個個扯下覆蓋在上麵的黑色絨布。

天羽真理自然而然地看向距離她最近的、由她的同學親手解封的那個裝飾物,楞了一下後,意味不明地“哇哦”了一聲。被扯下的黑布垂落在方形底座上,如同被拆開之後棄之不顧的禮物包裝紙。方形台子上,裝飾性的黑色鐵籠欄杆細而疏,像是故意讓籠子外的看客能夠看清鐵籠內的場景,連裝飾的圖案都極為輕巧。

鐵籠內黑色短發的年輕男人渾身赤///裸,如同被放置在案板上的魚肉。三指粗細的拘束帶將他的手腕和腳腕、手肘和腿彎結結實實地固定在一起,讓他動彈不得,隻能蜷縮在籠子裡,無力地倚靠著岌岌可危的黑色欄杆,像是一隻被強行塞進盒子裡的兔子。

“如果是為了表演,至少不應該給人下藥吧?一點互動都沒有多沒意思啊。”少女的視線一寸寸逡巡過短發男人的身體,略顯刻薄地挑剔起來,“雖然很年輕,但胳膊和大腿上都沒什麼肌肉,平時一定不怎麼鍛煉。”

直到此時,籠子中的男人才像是剛剛發現屏蔽光線的遮擋物已經被揭去,渾渾噩噩地抬起頭,神情恍惚。在不知名的藥物和逼仄的空間內外夾擊下,男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展現出危險卻特殊的魅力。然而他淩亂的呼吸,泛紅的軀體和確實能稱得上俊秀的五官都沒能吸引天羽真理的注意,反倒是因為磨蹭自己的手臂而淩亂翹起的發尾抓到了少女的目光。

男人像是剛從水中被撈出來似的,黑色短發因潮濕而格外服帖。被水跡馴服的發絲似乎格外纖弱,以至於慢慢凝聚在其上的水珠都能具象化地顯示出自己的重量。等發梢不能承受更多液體的時候,就會像將要被扯斷的植物枝葉般快速顫動一下,那滴顫顫巍巍的水珠就會墜落在男人修長的脖頸上,沿著他的後頸滑落下去。

少女眨了眨眼,水滴從她視野中消失的一瞬間她腦海中浮現的是某個夜晚相似的情景:半眯的灰眸、藍色的濕發以及熱騰騰的雪鬆香氣。

“果然我沒看錯,你適應得很好。”

紫發女人得意的聲音打破了少女眼底的幻象,讓她極為不快地眯了眯眼。很明顯不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景的教司似乎從剛才起就在默不作聲地估量完少女的神色,現在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結論:“無論是誰領進來的,慌不擇路的廢物也不會被我們接納。”

“原來【蜂】是這樣的組織啊。早說嘛,我說不定會更有興趣的。”

少女話語中毫不掩飾的不屑和調侃讓紫發教司沉下臉,但很快,女人就再一次露出神秘的微笑。

“這還隻是剛開始。你太輕佻了,在這點上就完全不如愛子呢。要知道,這樣不端的品性是會被篩選掉的。”

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理直氣壯又莫名其妙教訓的天羽真理一時語塞,連氣憤和冷笑都慢了半拍。就在她開口將要反駁的時候,場地裡身穿罩袍的教會成員中距離裝飾物最近的幾位和帶領著竹內愛子等人的一級教司,毫不掩飾地展露出赫子赫眼,像是撕開食物包裝那樣撕開了困住男人們的鐵籠。鐵籠碎片被女性喰種的赫子甩出去,在水泥地麵上劃出泠泠聲響,最後“咚”地一聲撞在牆上。

年輕的搜查官默默咽下了舌尖上的話音,扭頭看向紫發教司,眉目間毫無畏懼,甚至帶著幾分躍躍欲試:“你也是喰種?”

紫發教司雖然沒有如願在少女臉上看到恐懼,但卻誤以為她周身透露出的那股子令人不安的熱切,是源於眼前混亂的美色刺激,所以有些故作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才說道;“當然不是。不過總有一天,我會通過那位大人的考驗,到時候就算是這種力量……”

“這樣啊。”天羽真理似懂非懂地呢喃道。

看見天羽真理臉上明顯的失望,紫發教司像是終於從少女身上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麵色才算是徹底好看了起來。她像是突然生出了某種引路人的自覺,為了防止眼前的少女灰心喪氣,施施然說道:“當然了,作為【蜂】的姐妹,你也有機會。半年之後,你也可以向高級教司申請進行考驗……”

“我?我又沒加入【蜂】。”

“你確實錯過了這次機會,在下次入教儀式開始前,你勉強有實習的機會。”紫發教司注意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馬上向她們走來的竹內愛子,臉上笑意更盛,話鋒一轉,“對了,你入教的時候正好可以請愛子作為你的見證人。”

竹內愛子聞言真心實意地露出一個笑,然而就在她已經點了點頭,準備一口答應的時候,天羽真理毫不作偽的困惑聲音搶先一步響起。

“誰說我要加入【蜂】了?”

紫發教司和竹內愛子同時沉默了,她們二人麵麵相覷,似乎誰都沒有想到天羽真理會在眼下的情境裡如此直白地說出拒絕之語。

而天羽真理似乎猶覺不夠,有點嫌棄地繼續說道:“先說好,我隻是來□□子的見證人的。我對你們這種奇奇怪怪的宗教團體不感興趣。”

年輕的搜查官聲音不大,卻也沒有刻意放輕。喰種的聽力超乎常人,即使現在混亂的大廳已經充斥著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歡笑,她們之間的對話也引起了招搖著赫子的女性喰種的注意。原本背對著她們的神奈川回過身,看向她們的方向,淺藍色的罩袍被晦暗紅光染上一層不詳的暗紫。

竹內愛子敏銳地感受到了不妙的氛圍,率先打破沉默,急切地說道:“快彆這麼說,真理!”

“誒?”

“你當然會加入【蜂】的!”竹內愛子宣告般大聲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當然要和我在一起!”

天羽真理“嘶”了一聲,皺眉重複道:“……最好的朋友?”

短發少女也愣住了,善於揣摩他人好惡的普通人,像是從短短的一句疑問中看見了足以擊敗她的龐然大物,本能地停止了動作。少女們微妙的僵持之間,主持儀式的一級教司舉步向她們走來,螺旋狀的尾赫投下形狀怪異的影子,她的神情與在台上時沒什麼不同,仿佛隻是在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從你參加儀式的時候開始,就隻能成為我們的一員了。”高挑的女人看著著天羽真理,眉目舒展,依然十分和善,“不然隻能和這些男人一樣,變成大家的食物。”

“會死哦。”一級教司聲音輕柔,像是在給不懂事的小孩解釋用手觸摸電門的後果,以至於天羽真理硬生生從其中聽出幾分循循善誘的意味。

而竹內愛子卻在對方堪稱溫柔的說法中不由自地打了一個激靈,一時間也來不及去管那潛伏在話語中的陰影,慌慌張張地拉過天羽真理的手臂。她猛地大幅度鞠躬,試圖利用身體的重量,讓身邊的少女也被她拽低腰身。

“對不起,她隻是口是心非而已,求您寬恕她的任性……”

短發少女的話剛說了一半,就感覺自己的手被用力掙脫了。她不敢抬起身體,隻能側過身,以一個極為彆扭的姿勢,扭著脖子看向天羽真理。這樣從斜下方仰視的視角,使得她不得不先看見黑發少女緊繃的下頜線和抿得近乎平直的唇角。

天羽真理突然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與竹內愛子之間的距離。怒火與不耐讓她看上去尖銳鋒利,在越來越亮的紅色壁燈下,猶如生機勃勃的玫瑰。

“會死?那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