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在他無聲的安撫下我的情緒好……(2 / 2)

當初我為什麼會果斷放棄還行的生活條件跟著舒爾茨出國玩命他們真的沒點數嗎。我的外公對我是很好,但是就隻有我外公對我好。我爸在我上初中之前從來沒十二點前回過家,一回來基本帶著酒味到處發酒瘋,或者打人,沒人站著給他打,他就到處找,那種半夜被摔門的聲音吵醒從床上爬起來縮在寫字桌底下祈禱不要看見我時的恐懼基本就像跗骨之蛆一樣揮之不去,到現在我已經22歲了,稍微一回憶都還能感受到心臟被人攥住一樣的膽戰心驚。

我用力握著手機,回頭看了一眼曼施坦因,他又低下頭看書,應該是戴上了耳機不想管我這邊發生了什麼。挺好的,我又把頭轉回去,看著陽台下行人稀疏的小巷。

現在指責我的我媽呢?她開心她就給我點甜頭,帶我出去吃一頓西餐或者日料,她不開心她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連我穿T恤把衣擺束進褲子裡她覺得不好看都可以罵我一個早上,低血糖就罵我金貴,塗口紅罵我不學好,在書房裡玩命內卷突然闖進來盯著我看半天然後尖叫著罵我為什麼不擦潤膚乳真是不知道好賴。我被欺負說我不知道反抗,我反抗說我惡劣。

哦,還有她提到的說帶了我那麼久的我外婆,跟她基本是同一個性質,動不動還跟我說我身上留著我爸的臟血因為我爸是個農民。以及,她還給我看家暴相關的視頻以證明重男輕女的合理性因為那些視頻可以說明女人就是會被打。

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怎麼在這種理智明顯下線的狀態下列出這麼多條的,可能是因為那種生活已經切切實實離我遠去了,現在留在我記憶裡的隻有越來越鮮明的情緒和越來越模糊的記憶,我越是徒勞的想要去看清,就越像蒙了一層霧,那些鮮明的情緒就越激烈,越深刻,越抹不掉。

我不確定五年之前的我一走了之是不是非常完美的處理方式,但是在舒爾茨把選擇擺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選了冒險,並且因此獲得了真實存在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可以稱之為“生活”的東西。

雖然我也許的確對不起他們,尤其是肯定對不起我的外公,但是我至少可以說我的這個選擇對得起我自己,我來到了這座充滿藝術氣息的城市,我走進了擁有幾乎千年曆史的大學,我觸摸到了另一種我更喜歡的生活。

但是當那些記憶主動纏上我,那些刀片一樣的話又一次刺透我的耳膜,隨之而來的是被翻攪起來的情緒、鈍痛越來越鮮明的心臟和攪成一團的刺痛著的胃,我一邊在電話裡寸土不讓地激烈反駁互相攻擊,一邊不停地用力眨眼製止快要衝出眼眶的眼淚,一瞬間我都有點絕望了,是不是我真的擺脫不了這些垃圾一樣的過去我真的要跟這些東西糾纏一輩子。

可笑的是他們已經把我打上了“白眼狼”的標簽,他們還想讓我幫我弟一把讓他能來讀個慕尼黑或者海德堡。

“想讓他來就讓他自己考啊!?你把豬塞進飛機就能說明他會飛嗎!?怎麼連我這樣的垃圾都能上索邦他那種天選之子還上不了海德堡嗎!?”我狠狠地按斷了電話,設置了攔截,抹掉了流到臉上的眼淚,用手機屏幕當鏡子確認口紅沒有花掉,回到了客廳裡坐著。

我想先靜一靜再去給離岸打電話,我現在腦子太亂了,什麼念頭都往上冒,肯定是什麼事都處理不好的。

但是,情緒要壓不住了怎麼辦啊......

我忍無可忍地捂住了臉,在心裡歇斯底裡地朝自己嘶吼快點冷靜下來,偷偷在手底下咬住了自己的掌根。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纏上我,我不知道我弟是不是真的會來歐洲找我,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又被發現了。

突然我的手被人強行掰開了,那是一種不容置喙的溫和力度,我就沒對它持對抗態度。

曼施坦因把一枚藍牙耳機放到了茶幾上,看著我,我看不出他眼底有什麼情緒,過了一會他歎了口氣,先是輕輕以撣塵的力度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見我沒什麼反應,又歎了一口氣,然後一手抓著我的肩膀把我拉到了他懷裡。

感受到陌生的體溫我愣住了,在我眼裡他不是一個會對我做出這個動作的人。

開什麼玩笑,曼施坦因抱我?

但我似乎也不能,並且不想乾脆就把他推開,於是我苟且偷生似地就著這個動作窩著。

在他無聲的安撫下我的情緒好像真的一點一點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