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那座橋是我畢業狂歡舞會那……(1 / 2)

我跟曼施坦因說了一聲以後,幾乎一天都在跟離岸到處亂逛,我們去榮軍院,去聖母院,去國立圖書館,去那些我們曾經在高中課本或者什麼書裡見到過聽說過的地方。

其實離岸來這一趟主要目的是國立圖書館和檔案館,但是她作為懂點法語的文旅愛好者,並沒有早早訂好回程的機票,聽說出了這檔子事她也打算儘量多跟我待在一起。

其實我不願意這樣。

她現在在我身邊待的越久,我離開的時候她就越不舍,越不肯信,越要刨根問底,我不想被她知道了我的職業,我還想在身後給我自己留幾分清譽。

她走的那天我送她去戴高樂國際機場,她拉著我的手說了不少諸如“要對自己好”“最後的時候要輕鬆”“把那些都放下”這類的話,第一個我儘量,但是後麵兩個我做不到。

我感覺我這一生從來沒有放下過任何東西,那些東西使我固執,偏激,孤注一擲,像一座山一樣壓在我背上逼著我一步一步往前走。如果沒有了,我害怕我會在現在幸福奢侈的生活中一頭栽倒,變成為我所不齒的廢物。

送走了離岸以後,我的生活恢複了平靜,在跳舞和看書彈琴之外,我把時間用來寫遺書,給每個跟我關係緊密的人都寫了一封,一般保存在我的U盤裡隨身帶著,用這種方法保證不被曼施坦因發現。

我不能讓他發現我的狀態不停下滑,更不能讓他察覺到我的垂死,因為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像菟絲子一樣掠奪我的所有養分。

而且如果生命的最後時刻都在互相猜忌中度過,猜忌的還是自己喜歡的人,這也是一種失敗的人生吧。

直麵死亡帶來的影響是顯著的。

比如我現在基本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每一天過的昏昏沉沉,越來越甩手掌櫃,越來越沒有責任心,出門一待不知道多久也不跟曼施坦因報備專門等著他追問。那種真實的渾渾噩噩,就像初中學過的《駱駝祥子》,“打著那麼個小東西,他低著頭,彎著背,口中叼著個由路上拾來的煙卷頭兒,有氣無力的慢慢的蹭。大家立定,他也許還走;大家已走,他也許多站一會兒;他似乎聽不見那施號發令的鑼聲。他更永遠不看前後的距離停勻不停勻,左右的隊列整齊不整齊,他走他的,低著頭象作著個夢,又象思索著點高深的道理”,“他似乎還沒有聽見。打鑼的過去給了他一鑼錘,他翻了翻眼,朦朧的向四外看一下。沒管打鑼的說了什麼,他留神的在地上找,看有沒有值得拾起來的煙頭兒”。

所以我現在想搞點離譜的事情。

比如,接單。

當然,這要背著舒爾茨,因為這家夥不會同意讓我冒那麼大的險。

雖然我的狀態不比以前,接單隨時可能兩敗俱傷或者同歸於儘,但是我現在急需一點刺激讓我感覺到我還活著,我需要一些東西刺痛我逐漸麻木的神經,短暫地把我從越來越粘稠的空氣中拽起來,讓肺泡裡多吸進些新鮮的氧氣而不至於自己把自己憋死。

我現在又在街上到處亂走,儘管天色已經很不好看了。我沒帶手機,沒帶錢包,沒帶傘,兩袖清風的,隻帶了一個MP3,用來聽歌。

我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一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邊欣賞這座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翻過它的不同側臉。我漫不經心的看,心不在焉的聽著那些歌,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德文的。都是我能聽懂的語言,但我無意辨彆具體的單詞。

我在看這座城。

美麗的巴黎,頹唐的巴黎,古舊的巴黎,生機勃勃的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