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了一眼房間門,鎖的好好的,現在是淩晨兩點一兩個字的樣子。
我又在看曼施坦因的基本信息,看那些在我還不了解他的時候,由我的學長學姐或是學弟學妹整理上去的信息。
我必須要麵對的一個問題就是,我喜歡他,或者說,我愛他,我對他有比室友多得多得多的情感,我會因為他而變得不冷靜不理智,比如現在,像發了瘋一樣想那個名字。
我似乎是有意自殘,直接翻了好幾頁,跟尤塔·西貝麗沉靜的目光對視。
這才是能一直陪他的人啊,不是嗎。
她有著一張標準日耳曼美人的臉,她的骨相在他眼裡比我順眼很多吧!?
她也姓馮呢,可是我姓什麼?我姓諾森伯蘭?這是我偷來的不足一提的代稱。我姓白?可是我和國內那個能算得上是朱門繡戶的家庭已經毫無瓜葛了吧!?
好好看看吧,我對我自己說,好好看看你一輩子都隻能羨慕嫉妒恨的人,好好看看那個做了你所有想做而不能做的事的人,好好看看她,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我早該知道的,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喜歡上了誰,我會站在永無止境的卑微裡隔著晨昏線跟他對視,因為我是陰溝裡的老鼠,隻要我暴露在陽光下一秒我就會以一種令人作嘔的姿態死去,腐爛,被釘在最幽深最陰暗的地底永遠也不得超生。
我伸手,在尤塔深邃的五官上勾勒了幾筆,又掌不住力一樣狠狠地掐住了屏幕邊緣的磨砂塑料。
我是白長曦,我是Alexandrina Beth,我是Northumberland,我永遠也不可能站在她的位置上,我永遠也彆想站在她的位置上。
我把抓夾鬆開,放到一邊,狠狠地抹了兩下已經開始變得酸澀潮濕的眼睛,後知後覺的刺痛從心臟蔓延,順著血管的形狀傳遞到四肢,像幻覺但不容忽視,像真實卻又不可捉摸,就像那種在傻得可憐的電影橋段下被共情聯覺或是其他什麼玩意帶來的情緒波動激發出的眼淚。
抹也沒有用,該流下來的眼淚總會流下來的,就跟你不能通過改變曆史去阻止一件事的發生是一個道理。
我胡亂地抹著那些眼淚,胸口的痛像是要把我整個人按照血管的脈絡撕碎一樣,我就又把手收回來死死地按著胸骨,像隔靴搔癢一樣試圖緩解一下這種感覺。
電腦幽幽地亮著光,我從網站暗色部分的反光裡看到我淩亂的頭發和微腫的眼睛,像在看另一個人,我眨眼,她也眨眼,我抿嘴唇,她也抿嘴唇,她和我,我和她,我們,我,不是同一種東西嗎?
有個聲音在跟我說停下,彆這麼歇斯底裡了,冷靜下來,看看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做, 可是要怎麼冷靜呢?
我抽出了那把直跳黑手黨,彈出刀刃,像本能一樣毫不猶豫把刃口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刀刃在黑夜裡不知從哪找來的反光,然後將這個動作重複了十遍?二十遍?還是十三遍?十五遍?
我記不得了,我隻記得那些名字叫“血”的深紅色液體,帶著象征生命的溫度從我手上流下來,順著隨便一個方向蔓延,沒有開燈有點像黑色。流了一會,血小板開始起作用了,沒有再湧出新的血,已經流出來的那些就在我手上用印象派的方式凝固。
尖銳的刺痛下我的腦子終於沒有再亂七八糟地湧上什麼新的念頭了,我站起來,走出去,客廳裡一片漆黑,好在曼施坦因已經睡了,要不然我整出來這一手血不好解釋。
我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把手臂放在流水下衝洗,很涼,帶走凝血觸碰傷口的時候會有刺痛。
“你怎麼了?”
我沒有關衛生間的門,曼施坦因穿著一件睡衣直接走了進來,打開燈,像背後靈一樣站在我身後:“你這是在家裡把自己弄傷了?”
他語氣有點疑惑,我不切實際地希望他看不出來我在自殘,又希望他就算看出來了也彆說出來,好歹給我留幾分麵子。
我看著鏡子,我頭發亂得很,口紅被我抹得有點花,在口角邊上染出了一片殷紅,他在我身後,歎了一口氣,安撫性地捏了捏我的肩膀,說:“彆把自己逼太狠了。”
“我沒事。”我低下頭,側過身想出去,他也讓出了門,我回到了房間,才想起來大晚上的把他吵醒忘了道歉。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都沒打算睡覺,舒爾茨昨天下午送我的玫瑰還插在我桌上的花瓶裡,我順手扯下了一撮花瓣,在指尖無意識地揉著、搓著,用黑色美甲片的側麵去碾。
“Drina?”他敲了敲我大開著的房間門,我回頭去看他,感覺到一點冰涼的鮮花汁液順著我的手指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