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吃絕戶(1 / 2)

生不逢時 人間小月亮 4264 字 9個月前

“媽,你那時候怎麼想的,怎麼不放棄我們,去過自己的生活?”

時姝好幾次都想問這個問題,每次都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她怕觸及母親痛處,回想起自己的往事。

祁茉盯著時姝,眼底透著無儘的委屈,飽含著滄桑。

那時候時書走了不到一個周,葬禮也剛閉幕。

祁茉跟孩子就被時家的人攆出老房子的大門,一雙巨大無形的手毫不留情地搶走了裡麵所有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虛有的軀殼,支撐著所剩無幾的還殘存著些許溫暖的親情。

然而這僅存的丁點情分也在時書走後的第二年夏天,被這家人的貪婪與欲望吞噬了,老房子就像一個掏空廢棄的籠子。

那天,王叢菊跟時章等人又趁著時姝跟時藜上學,不知廉恥地揣著房契,跨進了祁茉家火紅色的大鐵門。

“呦,老三媳婦?洗衣服呢!”

祁茉不理會來的人,繼續揉搓衣服。

“祁茉?有事找你!你二哥可是一起來的。”王叢菊粗啞的嗓音又從祁茉背後陰陽怪氣起來。

她雙手在盆裡涮了涮,在圍裙上擦了幾下,才起身問,“有什麼事?”

“祁茉,咱去那屋談吧!自己家的事,外人不能參與,就彆叫你媽了。”時章伸手指了指老房子,轉身就踏著噠噠的皮鞋出去了。

王叢菊瞅了一眼祁茉,也屁顛屁顛的跟在時章背後,精神抖擻地邁著外八字腿。

顧香玲站在客廳透明的大玻璃窗前,朝祁茉擺手示意,這種情況,既然時家人發話了,她也不便參與。

自從半年前時家的老人過完年離開,這座可憐無人居住的老房子就無人問津了,也更加沒有人來探視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沒人垂愛的雜草在門前滋生著,橫栓也因雨水的浸泡腐蝕而鏽跡斑斑。

庭內的唯一一棵石榴樹已有很長的時間沒修理了,四周延伸的枝杈就如神話故事裡的妖魔鬼怪,張牙舞爪。

砍掉的蘋果樹根又重新發了芽,綠芽簇擁在周圍,仿佛重現了生機。

時章關了正間的黑木門,從兜裡掏出房契,展開放在裡屋的炕上,用指關節敲了敲,“你看一下房契,沒問題就簽了吧。”

祁茉沉默不語,摸著圍裙,低頭瞅著房契,又瞧一眼時章——雪白纖細的手指,氣質麵相非凡,全然一副領導人的氣派。

王叢菊則背著手,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鼻尖的汗珠順著鼻梁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急躁的性子就像這狂熱難耐的夏天,非得逼出痱子不可。

“老的讓賣的?”祁茉隨口問了句。

時章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冷漠地點了點頭。

“我要跟老的談談。”祁茉鄭重其事地說。

“和老的談什麼!跟你說了,不用見老的,老的已經說了,讓老二過來幫著處理,兩塊房子得有一塊是她的!”王叢菊晃動著腦袋揮著手,又向上捋了捋頭發,臉頰上透著無儘的貪婪。

三個人在裡屋僵持著,守著一張房契紙,紋絲不動。

祁茉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盯著房契不語。

想當初剛來這個家的時候,一家人擠在婆婆的小屋子,由婆婆一一介紹。

那時婆婆就盤腿坐在炕上,沙發上坐著時章夫婦,地上站著時文夫婦。剛嫁進來和和氣氣的日子好似昨日,轉眼間卻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紅色的印紙上附著清秀的毛筆字,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橫條陽光,刺眼的令人眩暈。

祁茉抿了抿嘴角,咬著牙,淚眼婆娑地望著那張手寫的房契。

時章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站起身揚了揚手,示意王叢菊先出去。

王叢菊悻悻離去後,時章就把裡屋的門關了。

他雙腳在地上擦了擦,從兜裡掏出德國生產的純銅打火機,點了根小熊貓,狠狠地吸了口,叼在嘴裡朝著半空吐了幾個煙圈,不溫不火地說,“祁茉,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雖然老三走了,但你還是我們時家的媳婦,有什麼困難就找二哥,這點誰也不能說什麼。

“現在老的什麼意思吧,圈這不是留了兩塊房子嗎?這塊房子以前你和圈兩個住的,老的看著也煩心,尋思賣了,眼不見心靜。賣了的錢就留給老的養老……

“哎,老的這也是沒了圈,一時糊塗了,老的還能活幾天?依我的意思咱先簽個假契約,讓老的看看,圖個老的開心……等到時候老的沒了,房子不還是你的?這話咱關起門來偷著說,彆叫旁人聽見,祁茉,你懂我的意思吧?”時章話畢,坐在沙發上,一口又一口地吸著慢煙。

他右手放在膝蓋上,不停地用食指點著,將煙灰彈落到地上,雙腳打著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