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什麼!”
鏗鏘有力的一聲怒嗬,將整齊有節奏的喊話聲擊得粉碎。
密不透風的擁擠樓梯口,黑壓壓的人頭第三次湧動。待大家自動自覺地讓出道來,謝興冉才得以看清來人。
是教導主任。
“不讀書、不學習了?本來大課間高三要跑操的,念在你們學業緊張改自由活動了,結果呢?一個兩個地擠在樓梯口這瞎起哄!”
樓梯口裡鴉雀無聲。方才喊話得起勁的人,這會更是該縮著身影不敢動彈。
外圈的學生在輕悄悄地拔腿離開,謝興冉眼睜睜地看著人群變得疏散,心裡還憋著一口沒發出去的氣:“等下!老師,剛才有人在隔空向我——”
“興冉!”陳玉青終於從最後擠到最前,二話不說地推著謝興冉就要離開,“先回班吧,成績我替你看了。你考了702,是理科年級第一!”
“等等,”謝興冉不走,握緊了樓梯扶手不挪動,“有人在議論我、言語攻擊我,而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誰。”
倒不是生氣或憋屈——謝興冉還不至於和一幫高中生較真。他就是不理解,想不通他遭受到的這些濃烈敵意,是因什麼而生?
隻是因為,他考了個摸底考的年級第一嗎?
“先回班吧。”陳玉青以為謝興冉是生氣和憋屈了,細聲寬慰道,“可能是有什麼誤會?走吧走吧,相信老師們會處理好的。”
她說話的同時,視線在謝興冉和教導主任身上不停閃爍。
從這飄忽不定的眼神看來……
很顯然,陳玉青說的是假話。
“回去吧,大課間快結束了。”
教導主任接下來的話,則印證了謝興冉的猜測。
“你們兩個是六班的吧?”
明明可以叫學生們停住腳步,當場找出帶頭挑釁的人,教導主任卻偏偏沒這麼做。她瞥了一眼成績公示欄,語氣不冷不熱。
本還不生氣的謝興冉,這下倒是被教導主任說得窩火:“我——”
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陳玉青用儘吃奶的力氣將他拽走了。
一直到上了二樓,陳玉青才終於將他鬆開,粗喘著氣勸他:“興冉,我懂你的感受,但……還是算了吧。”
謝興冉不理解:“教導主任剛才的話,你也都聽見了吧?
“是他人動口挑釁在先,我回應諷刺在後。可聽她的意思,怎麼好像是我們洋洋得意在前,那幫隔空喊話的人才——”
謝興冉突然停住。
他見陳玉青的表情很複雜,既是替他委屈替他憤怒,又是……
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你會慢慢明白到的,”陳玉青歎了一聲,“和教導主任理論沒有用,他們看重的隻有成績和指標。
“下節是數學課,快調整調整心情,準備上課吧。”
上課鈴配合地響起。陳玉青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安撫性地拍拍謝興冉的手臂後,先一步進教室了。
看著好友那瘦小挺直的背影,謝興冉敢說,陳玉青絕對遭遇過類似的事情。
“嘖……”謝興冉皺眉輕嘖。
在找到年少版鐘與添、儘全力阻止失勢事件發生前,他多了個更應該解決的棘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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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課程進行得一如既往,明麵上看課間喊話一事沒造成什麼影響,隻是一場轉瞬即逝的鬨劇,但實際上是大家心照不宣,默契地不在敞亮的地方談起。
校內輿論一傳十、十傳百。等到傍晚放學、各回各家之時,已經完成了瘋狂發酵,進而傳到了——
一連曠了三天課的鐘與添這裡。
“六班那轉學生是真牛逼!”同班好友裴天來給鐘與添送書時,順便嘮起了校內八卦,“樣貌好、學習好,家裡還特彆有錢——據說天天坐奔馳奧迪上學。
“媽的,羨慕死我了,該死的有錢人!”
裴天說得唾沫橫飛,非常起勁。
而鐘與添興致缺缺,擼著胖狸花懶懶地應了一聲:“哦。”
他心想奔馳寶馬算個der啊?
結婚之後,他可是給謝興冉配了輛阿斯頓馬丁——至少他媽的能頂五輛奧迪!
“你今天沒回校是真的太可惜了,錯過了一場精彩大戲!”
裴天不介意鐘與添冷漠的反應,興致衝衝地繼續往下說。
“轉學生摸底考考了七百多分,比理科第二名多了整整十五分!今早成績一貼出來,那幫尖子生的臉色個個都比狗屎黑!
“好幾個人不服氣,嚷嚷著要找老師看卷子。”
鐘與添打了個哈欠,意思意思地追問:“然後呢,看了嗎?”
“看了!”
裴天拍了下大腿,仿佛考過尖子生的人是他。
“氣衝衝去了,灰溜溜回的!
“要不我怎麼說解氣呢?你是沒看到那幫人頂著酸氣衝天的嘴臉,跟轉學生吵起來的場麵——要多樂有多樂!看完能多吃四毛錢米飯!”
鐘與添擼貓的動作一頓,緩緩轉過頭來:“誰跟誰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