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聊鐘與添!
謝興冉心裡不意外,表麵上還是裝了個樣子:“鐘、鐘同學他怎麼了嗎?還是我互助的時候沒教好,哪裡沒幫到他?”
沒像之前被楊老師邀請時的那樣,拒絕老師讓坐下的好意,謝興冉邊說邊拉過圓凳坐下,擺明了是有興趣要跟馮老師長談。
“沒沒沒,不乾你事,”馮老師急忙擺手解釋,“你做得很好!自從咱們這個互助計劃開始之後,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鐘與添變了。
“他以前那都不叫問題學生,叫我們班的小皇帝;得求著他、哄著他,他才肯來學校轉一轉,耐著性子聽幾節課。”
謝興冉被馮老師苦兮兮的表情和吐槽弄笑了,心道這鐘與添,感情以前是個小魔王?怎麼把脾氣好又有耐心的馮老師,折磨得這麼淒慘的?
“現在和以前對比,肉眼可見地好了太多太多。
“你看一來他不隨便翹課了,二來有你督促著,上課樂意聽了、作業多少也做一些了;考試老老實實到場,終於不交白卷了。”
馮老師挨個挨個地給謝興冉數。謝興冉越聽越繃不住,咧嘴笑出聲:“老師您過讚了,我哪有這麼厲害啊?說到底還是鐘同學自己變得好學上進了而已。”
謝興冉的回應半真半假。假的部分在於他隻是為了客套才將自己摘出去,真的部分則在於鐘與添的改變真是因為鐘與添自己。
無關乎於什麼“變得上進”,純粹隻是鐘與添殼子裡的魂變得不一樣了!
“哎,那就更該誇誇你互助得好了!”馮老師直接給謝興冉比了個大拇指,“因為鐘與添這孩子吧,他和其他學生不太一樣。
“誒不對……不該這麼說。應該說我們班上不一樣的學生很多,但他啊,他是最不一樣的那個。”
經馮老師之口,謝興冉更全麵、更透徹地了解了五班——這個在年級裡風評極差、被不少年級老師嫌棄,說是惡名在外也不為過的“差班”。
導致五班成為眾矢之的的差班的原因,絕不隻是學習差、成績不好這一樣,而是更多深層複雜、人為不能解決的客觀因素。
最主要、影響最深遠的一項,是原生家庭。
例如怎麼學都學不會、彆人說啥他聽啥的二愣子裴天,媽媽是布藝廠的女工、爸爸是貨車司機;經常忙得自己都顧不上,就更彆提什麼家庭教育、盯好裴天的學習了。而裴天作為家中的老大,底下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再例如處事圓滑、和誰都能聊天八卦的大喇叭陳飛俊,其實是一對同性夫夫收養的孩子。三四年前,陳飛俊的其中一個爸爸被查出重症,另一個爸爸隻能加倍努力、獨自支撐夫夫倆共同經營的快餐店。
重病爸爸的情況時好時壞,近期顯然是又惡化了,所以大喇叭一放學就溜得飛快。
“聽完前麵的,你大概能知道我為什麼說鐘與添是‘最不一樣的’了吧?”馮老師輕歎,“意思是彆的孩子雖然沒人管,但到底還有爸媽在、必要時候可以‘休息’一下。
“與添不同,與添七八歲時就失去了爸媽、失去了依靠,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
謝興冉聽得很入神,不自覺間蹙起了眉頭,點點頭:“嗯。”
其實鐘與添的情況他都知道,但即使知道,親耳聽到他人的描述和解讀後,他的心還是會一揪一揪的疼。
和年紀小小就失去父母的鐘與添相比,他和糟心老爹之間的父子矛盾顯得非常不痛不癢,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有優越的家境、有完整的家庭,而鐘與添——
就上次一起共進晚餐時的聊天內容看來,鐘與添除了奶奶和貓咪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跟你說這些呢,既是想向你補充一些鐘與添的家庭情況。他原生家庭就這樣了,所以他要是脾氣不好、態度不配合,你也彆生氣——彆跟他計較,好吧?”馮老師語重心長。
謝興冉又被逗得樂嗬了。就馮老師這副好聲好氣的模樣,很難不讓他幻視一些……
對著兒媳給兒子說情的婆家家長。
“再來呢,我是在告訴你:你對鐘與添而言,肯定是特彆的。”馮老師忽然話鋒一轉。
謝興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兩三秒的緩衝之後,謝興冉眨巴眨巴眼睛,瞳孔收縮:“誒?”
怎麼突然從教育示範劇,變成了撲通撲通的青春偶像劇?
“為、為什麼這麼說?”謝興冉搞不懂,甚至有點惶恐,“我才認識與添——鐘同學多久啊,怎麼就特彆了?”
“盤一盤那小子的人際關係網就能知道,他身邊什麼稀奇古怪的人都有,但沒一個是你這種類型的。”馮老師一本正經地答。
謝興冉又是一愣。
“你是鐘與添的同學,跟他是同齡人。同齡人的存在本就區彆於師長和家人,更容易影響人產生主動的改變,而不是被動的、不得不為之的行為修正。”
聽完補充,謝興冉鬆了口氣:“啊……這個意思啊。”
意思是在鐘與添來往的同齡人中,他謝興冉是難得的“正麵向上”的存在。就可以為鐘與添帶來積極影響這點而言,他確實是“特彆的”。
嚇得他……他還尋思著這個“特彆的”到底是什麼呢。
不過這倒是個很新穎的角度。前後推斷一下,這是否是前世的鐘與添在意他、喜歡他的根本緣由呢?
就是因為,他是與眾不同的。
沒給謝興冉太多思考的時間,馮老師大喘一口氣後,總算說到了今次談話的重點:“所以的所以啊……興冉,馮老師想請你幫個忙。
“你能不能就這次聯考作弊的事,幫老師勸一勸、或說教育一下鐘與添?”
一場聊天裡話題飛轉了好幾次,謝興冉差點沒蒙了:“聯考作——
“什麼意思,鐘與添也參與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