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眼眸看似淡漠無情,實際內裡藏著許多鐘與添不願表露的東西。正是托對視和被吸引的福,謝興冉才想起來了他還有一個問題要問。
一個很重要的,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弄明白的問題:“當初為什麼要選擇跟我聯姻?”
鐘與添聽罷輕笑了一聲,像是鬆了口氣——可能他以為謝興冉又會揪著他的事情不放,完全沒想到謝興冉的問題這麼好答:“這算什麼問題?
“百分之九十九的豪門聯姻,都是為了一個字:利。”
“真假。”謝興冉想都不想地批判,“就我爸、我家當時那副殘破不堪的樣子,能給鐘興集團提供什麼利?”
“圈中人脈、業界口碑、內部話語權等等,怎麼不算利益的一種?”
“說得好,這些當然算是商業利益的一部分。
“可套在彆人身上還行,套在我爸、套在我們家身上?——你確定人脈口碑和話語權這種東西,我爸會有?”
非要說的話,事發之前確實是有的,隻是事發之後全盤崩塌了,還是牆倒眾人推的情況更多一些。
見謝興冉不信,鐘與添隻好改口:“好吧,不是為了利,和你聯姻是因為我……我喜歡你。”
忽然打起了感情牌。
隻是這個感情牌打得不怎麼走心,謝興冉一聽就想笑:“更假了。
“你要真是因喜歡我才跟我聯姻結婚,那為什麼能對我的示好無動於衷?不僅無動於衷,你還鮮少向我表達你對我的愛意。”
倒不是就認為鐘與添不喜歡他、對他毫無感覺的意思,隻是這個回答怎麼想都……很假。
鐘與添左右為難:“我說為了利你不信,我說為了情你也不信。那你直說,我到底要怎麼回答、你到底想聽什麼答案?”
“我什麼都不想聽,隻想要你最真實、毫無保留的回答。”
謝興冉說著,沒忍住地歎了口氣,倔了一晚上的勁頭忽地就這麼泄了。
“算了,突然覺得好沒意思。你愛說不說吧,這回我真的要睡了。”
他拉了拉被子,艱難地在1.2米、但擠了兩個男高中生的小床上翻身,由麵對麵變成背朝鐘與添,煩心、抗拒、鬨脾氣的意味不言而喻。
儘管做出了這樣一幅姿態,但謝興冉其實很好奇鐘與添的表情。他覺得鐘與添應當是看出來了他在表達不滿的,待他翻身後又沉默了很久,這種沉默不是睡著了、呼吸勻稱的那種。
相反,鐘與添的表情聽著很亂。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我要強調,我給出的兩個都是真實的、不加掩飾的回答。”良久之後,鐘與添補充了一句。
謝興冉捂著被子窩在被窩裡,撇了撇嘴:“哦。”
鐘與添暗歎:“晚安吧?”
謝興冉沒應答,直接閉上了眼。
沒過太久,擁擠的臥室裡響起兩道均勻而節奏相似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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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重生後的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實際除了蓋同一張被子、睡同一張床,又因為床太小而不得不緊挨著睡之外,倒也沒做些什麼特彆的。
一覺睡醒已是下午一點,奶奶做好了放在餐桌上用鐵菜罩蓋好的午飯,已經涼得徹底了。鐘與添拿去熱了熱,又煮了兩碗掛麵,兩人就這麼吃著麵條就著菜,簡單吃了一頓。
吃完,鐘與添將謝興冉送到地鐵站,謝興冉獨自搭地鐵回家。回家的路上看到地鐵傳媒在播報閱兵相關的新聞,謝興冉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來今天是十月的第一天,是建國之日、是國慶節。
苦逼的高三學生們僅有三天國慶假期,因而也相對地沒那麼有實感,隻當是個尋常的周末日。
真想起來現在已是十月份後,謝興冉難免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卻也過得很慢。
快是快在,青春時無憂無慮的時光會流逝得比之後的任一時期都快;限定賞味期中隨意的一個回眸,都即可能是永恒。
慢是慢在,重生後至今的兩個月內,他經曆、感受了太多太多,像是一下子把前世時沒遭遇過的都補了回來。
尤其是假期結束回校,看見本班裡陳玉青的座位是空的,五班裡林羽、裴天、鐘與添的座位也是空的之後,謝興冉感到了一陣無力。
當然,鐘與添這個是跟他“報備”過的,說是周五那天元氣大傷了,想翹課一天在家睡覺。
“……擺明了又是借口,”課間時間,謝興冉拿著筆在草稿本上亂塗亂畫,“假期三天時間還不夠回血嗎?”
不想上學就不想上學,扯這麼多有的沒的。
興致缺缺、渾身沒勁,謝興冉在桌上趴了一會兒準備找下節課的課本時,季子陽忽地從前門竄了進來,紅紅的眼睛怒瞪著他,表情咬牙切齒又委屈至極。
“謝興冉!”
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你真卑鄙!說好了不對外說的,你怎麼轉頭就告訴了所有人!?”
謝興冉沒懂:“什麼事?”
“還裝!”季子陽咬著下唇,像隨時隨地會哭出聲,“說、說我考試作……作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