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莫名其妙地被一頓指控,謝興冉聽得一臉懵,“我轉頭告訴誰了?”
他意識到在班裡討論這事有點不太穩妥,謹慎地看了一下周圍。見注意到他和季子陽動靜的同學不多後,便想起身拉季子陽到彆處說。
“出去說吧,在班裡討論這個不太——”
“你少裝模作樣了!”好心的建議反倒惹得季子陽更激動,直接伸手推了下謝興冉的桌子,“你、你之前就為了維護陳玉青,拿這件事情威脅過我!現在年級裡好多人都知道了,不是你說的還能是誰說的??”
謝興冉的課桌上堆著不少書,被這麼一推差點沒晃得都倒到地上。
他那本來還算心平氣和的心情,也被這一舉動點燃:“你在乾嘛?!
“好端端地衝到我麵前來對我一頓指責,你是做錯了事還不想認、還覺得自己特彆委屈嗎?”
謝興冉說話的聲音頓然拔高了好幾個度,氣勢立馬壓季子陽一頭。
“我是拿‘那件事情’威脅你過,因為你曾借著偷來的成績耀武揚威,之後還毫無悔改之意,更多的是擔心事情會不會敗露、在年級在校園裡的名聲會不會好!可在意識到老師沒有將事情攤開說的意願,以及考慮到你在校的時間還有好長後,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季子陽,我不像你一般意氣用事、小肚雞腸子!隻憑三言兩語就判定是我對你打擊報複,你也未免太看輕我了吧??”
謝興冉的辯駁有理有據,將季子陽稍微說清醒了一些。
想想謝興冉一路來都不太拿正眼看人、把人放在心上的行事作風,季子陽隱隱地覺得這事兒確實不像謝興冉所為。
“可是……”季子陽激動癲狂的情緒不減,又多了幾分迷茫,“不是你的話,又會是誰呢?不是你的話,又還會有誰呢??”
不等謝興冉回答,上課鈴就不湊巧地響起。
情緒正上頭的季子陽根本無法冷靜,將頭發揉得比鳥窩還淩亂後“啊”地大叫了一聲,不顧一切地轉身跑出了教室。
謝興冉呆愣了幾秒,趕緊追了出去。
所幸季子陽瘋得比較有所保留,不像陳玉青那般是情緒和理智上的全麵崩潰。他沒去什麼彆的地方,而是跑進了年級辦公室,在楊老師的工位前一抽一抽地哭。
謝興冉忍不住吐槽:陳至輝也好季子陽也罷,這幫重點班的男生怎麼都這麼愛哭啊?哭的方式還都一個樣,跟故意做戲給人看似的。
但好歹沒再弄出來一件校園內原地蒸發的恐怖事件,這叫謝興冉鬆了一大口氣,走出辦公室時雙手都有些顫抖。
季子陽這一去就沒再回來,謝興冉猜是多半是請假回家了。就季子陽那個不穩定的狀態,回來上課大概率聽不進去,確實該請假回家、好好調整。
而這件事情,顯然也沒那麼簡單地就過去。
最後一節自習課上課前,楊老師把謝興冉叫到了辦公室裡。她剛張嘴一歎氣,謝興冉就知道她要說季子陽。
“興冉啊,咱們班同學作弊的事,應該不是你向外說的吧?”
楊老師難得一次沒有坐得端正挺直、端著次重點班主任的架子,而是背靠椅背、整體呈現出下陷感,坐姿近似於癱坐。不管是坐姿、神態還是語氣,都傳遞出濃濃的疲憊。
謝興冉本來準備好了一套足夠板正的回答,但看過楊老師的這副樣子後,他選擇了更貼近內心的真實說法。
“老師,不是我說的。
“我是想過要對外曝光,但想到季子陽等人說到底也還隻是中學生、還有大半年的中學學習時光後,我就擱置和打消了這個念頭。”
楊老師了然地點點頭,追問:“那你,之前為什麼會想著要曝光?”
謝興冉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老師,我以為這個問題你會猜到答案。
“玉青聯考第一次排名時成績大跌,季子陽等人借機拿成績嘲諷她;我作為她的好友,當然會想最大程度地為她打抱不平、告訴她一切真相。”
楊老師坐直了起來,擺出認真談話的姿態:“僅是如此嗎?”
“當然不是,我曝光的更深層動機在於:我認為老師你對某些同學太過偏袒了。”
既然楊老師給了願意聆聽的態度,謝興冉就有話直說了。
“你總是更為那些成績好、和所謂天賦好的學生著想,全然沒意識到這樣是不對的——這樣對成績沒那麼好,在老師們看來天賦可能也不太足的學生們不公平。”
謝興冉都想好了,如果楊老師追問或自我辯解,他就把上回陳至輝挪用班費的事情拿出來一起舉例。
然而他多想了,楊老師既沒有追問更沒有辯解,反倒按著太陽穴長長地歎了口氣:“自八月開學以來,我們班這又是班費失竊、又是聯考作弊,還又是學生失蹤的,短短兩個月內發生了太多太多讓我頭痛的事。
“隻一兩件,還能解釋為運氣不好、是客觀問題所致,可這麼多件都集中在一起時,我不得不反思:問題到底是出在這個班身上,還是出在我這個班主任身上?
“興冉,你點醒我了。你說得對,我太偏心了,丟掉了一位人民教師該有的剛正不阿、公平公正;不合適的教學理念和態度之下,自然帶不出內外都和諧的好班。”
看得出來,六班內部發生的三件大事件給了楊老師很大的衝擊和打擊,以至於讓她變得和開學時氣焰強盛,恨不得能隨時拿著教鞭抽人的“尖叫女巫”越來越不一樣了。
大約還是惦記著彆影響謝興冉的學習,楊老師沒和謝興冉聊得太多、太深入。最後一節自習課的上課鈴一響,就讓謝興冉回班了。
謝興冉禮貌地欠身離開,回班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著楊老師最後問的那個問題。
路過五班時也沒太在意,導致他一個不留神,又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尖子生。”
謝興冉先是一個激靈,再被熟悉的聲音喊得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