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子走到她麵前站定,微笑著向她伸出手,試圖幫她起身。
他麵上一派柔和慈悲之相,楚綰綰卻不敢同他過分親近。
隻因司隗的陰氣在她體內流竄不停,時刻提醒著她與紀昭保持距離,不要挑戰司隗的耐心。
楚綰綰很客氣地答道:“不勞煩大師了,我可以自己起來。”說罷便拍拍身上的土,自己站起身來。
那佛子也不惱,隻是淡淡收回了手,神情依舊溫和:“不敢,在下法號寂朝,隻是回音寺一位無名小僧而已。”
果真是紀昭,連姓名都是同音,不帶改變的。
楚綰綰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他似有所覺,答道:“施主不必驚訝,小僧確實是天生的眼盲,不能視物。”
她沒料到他感官如此敏銳,再開口時就帶了些歉意:“抱歉,是我失禮了。”
寂朝搖了搖頭,或許是被人打量得多了,似乎對此毫不介意。
司隗通過那一縷陰氣,在楚綰綰的腦海中同她說話。
“紀昭已經現身,我什麼時候可以動手?”
“……他都是盲人了,還看破紅塵已經出家,你要麼……”
“放他一馬?你想都彆想!”
楚綰綰額前鳳凰花的印記忽明忽滅,她突然很慶幸寂朝並不能看見。
寂朝見她久不言語,雙手合十,主動開口道:“小僧到這裡時,道友便已經在此處了。”
楚綰綰這才意識到,自己明明是從水裡上岸的,卻渾身清透乾爽,沒有半點淋濕的跡象。
她想起小瓷,小瓷是潮生獸,生性怕水,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來得及喚它名字,小瓷就從她衣襟裡探出頭來,低低地叫了一聲。
她將小瓷捧在手心裡細細端詳,它看起來沒有受傷,白色的絨毛也乾燥而蓬鬆,隻是精神不是太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水是不可能這麼快蒸發的,那必然是有人處理過。她捧著小瓷,問寂朝:“佛子可知是誰救的我?”
寂朝遺憾地搖了搖頭:“小僧實在不知,無法幫到施主。”
罷了,不知道也無妨。她心中隱隱有個猜想,卻不敢也無法確認。
楚綰綰想起自己跌落水中的緣由,對那航行的小島生了好奇:“說起來,回音寺一直是用小島在海上擺渡嗎?”
寂朝微微一愣,隨即笑了:“其實不然。那並不是什麼小島,乃是這瑚川仙島附近孕養的靈龜,平均每隻都有百餘歲。潛在海中不動的時候,龜背像一小塊陸地,吸引了不知內情的飛禽走獸,久而久之便成了現在這樣。”
原來如此,怪不得當時會劇烈震動,原來是靈龜速度太快,一頭撞上了瑚川仙島,連帶著把楚綰綰也甩下了龜背。
寂朝繼續道:“道友也是這次來瑚川仙島尋寶的吧,是哪一家宗門弟子?”
楚綰綰這才想起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天元宗弟子楚綰綰,幸會。”
天元宗和回音寺的關係一向要好,往來諸多,寂朝便道:“施主獨自一人,若不介意的話就與小僧同行。”
他頓了一頓,補充道:“小僧雖然眼盲,但對這瑚川仙島極為熟悉,不會成為拖累,施主不必擔心。”
他既然如此說了,若自己再拒絕,未免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於是楚綰綰欣然接受,而司隗也對此十分讚同:“把他誘騙到僻靜之處,再讓我出場,如此甚好。你也難得聰明一回。”
拜托,她才不是那種誘拐犯好嗎?!
楚綰綰起初想著寂朝目不能視,刻意放緩腳步,讓他能跟上她的步伐。可寂朝步履輕快,行動敏捷,竟看不出半分眼盲的樣子。
如果不是試探過,她甚至都要懷疑,他的眼盲是裝出來的。
兩人一路前行,並未覺得景色有異,直到楚綰綰突然看到,大約十丈外的地方,有什麼光芒在閃爍。
她引著寂朝向那處走去,離得近了,才發現是一件仙器散發出的光芒。
那仙器是一幅漂在半空中的彩色畫卷,但畫卷上的景色人物並非靜止,而是循著自己的軌跡發生變化,就仿佛是真實地生活在畫卷中一般。
她覺得驚奇,將看到的景象和寂朝說了,寂朝念了句佛號,對她道:“施主,這裡就是那衝天異光所在,看來你與這仙器緣分不淺。”
不是吧?所謂的各門派弟子奪寶試煉,竟然被她誤打誤撞捷足先登,不合適吧?
楚綰綰有了四相琵琶,對這仙器的興趣實在不大,就開口道:“佛子,這仙器也是你我二人一同發現的,不如就交由你保管?”
寂朝道:“施主,我天生眼盲,要這畫卷又有何用呢?”
楚綰綰倒是忘了這茬,撓了撓頭:“也對,那我就不客氣了。”
寂朝做了個“請”的手勢,楚綰綰走上前去,那畫卷似乎感知到有人走近,在她麵前緩緩展開,現出真實的模樣。
畫卷包羅萬象,人物眾多,楚綰綰在人海中,眼尖地發現了一處異樣。
那是一個懷抱琵琶的女子,容貌和她頗為相似,她不自覺就伸出手撫上那畫卷,想看得更清楚些,掌心卻不慎被它鋒利的邊緣割傷。
指尖觸碰到的一刻,手上的血滴也意外融入畫卷。畫卷突然幻化成漩渦,爆發出極強的吸力,將她牢牢鎖在原地,無法掙脫。
一念之間,楚綰綰突然明白了,她衝寂朝大喊:“你是故意引我來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