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依言坐下了,卻僅僅是落座捧起茶杯那一會兒抿了一口,接下來就直愣愣地看著茶水發呆。
到底還是孩子啊。
可分明陛下也是個孩子,甚至還未曾及冠。
但他們會對陛下抱有敬畏之心,這也是件好事。
就是有點費心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疲倦的緣故,靳飛遙這一覺睡得極其舒適,當然也不自覺地睡得久了一些。
等他醒來時一問,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睡了兩個時辰。
也就是四個小時。
難怪覺得自己腦子都遲鈍了不少。
他坐在軟榻邊上打著哈欠,任由身邊伺候的宮人給自己整理衣衫發型。
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想著,這軟榻睡得比自己的龍床還舒服,到時候一定要帶著雲相一起在這上邊鬨一遭。
“福公公,那兩個人來了嗎?”要是沒來的話,自己就還得再掂量掂量了。
福公公微微彎下腰,恭恭敬敬地開口:“陛下您剛歇息,他們就來了,這會兒已經在偏殿等了許久了!”
自己剛睡下就來了?那豈不是也等了三四個小時。
哇!也虧得現在是個皇權社會,他們就算等再久也隻能在心裡不滿,根本不敢表現出來。
要是換在現代社會,被上司無緣無故叫去辦公室,還被晾那麼久不理會,估計早就遞辭職信去了。
靳飛遙感歎著起身:“走吧,去偏殿。”
如果說福公公先前那兩句話確實給了他們那麼一丁點的安慰,那麼後來等了那麼久,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他們的心又重新高高懸起。
兩人正忐忑地揣摩自己會有什麼樣的死法呢,坐在靠門邊的孫吉就敏銳地聽見了從寢宮那邊傳來的喧嘩聲。
他趕緊提醒身邊的陳孟:“陛下醒了!應該馬上就要過來了!”
雖然並不認為陛下剛醒,就會急匆匆地跑來見他們兩個芝麻小官,但陳孟依舊選擇正襟危坐。
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過了沒多久,穿著明黃長袍的身影逆著光走了進來。
靳飛遙沒急著坐,自認為和善地往正在行禮的二人麵前晃了一圈,見端上來的茶點似乎都沒被動過,不由在心底搖頭。
但又覺得這是件好事。
換做那些世家官員過來,從不把自己這個小皇帝放在眼裡的他們,隻怕不僅會喝茶吃點心,還會主動要求膳房做些符合他們喜好的小點。
即便正在商量國家大事,也隻是自顧自地吃喝談笑。
所以程序幾乎不怎麼在朝議之外的場合宣召他們。
商量不出個什麼不說,反倒還叫自己憋出一肚子火氣。
回到桌案邊坐下了,靳飛遙才想起,自己忘記讓他們倆起來了。
“起身吧,都往前邊來坐著,太遠了朕說話也費力。”
靳飛遙想著,自己這些話確實是按著程序以前的表現來的,應該還是挺符合自己的人設,怎麼這兩個人表情那麼古怪呢?
說實在的,這兩人看上去年紀也差不多,靳飛遙又不知道更多的信息,實在是沒法就這麼分辨他們誰是誰。
但好在他也沒必要自己去分辨。
“陳孟,你說新式農具推廣困難,那你在這之前可有去嘗試過推廣?”
話音落下,靳飛遙便看見位置更靠近自己的那人露出羞愧的表情。
陳孟起身謝罪:“回皇上的話,臣實在慚愧,並未進行過任何嘗試。”
這個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是個工部的文臣,雖然能夠體察百姓,但他到底不是真正的百姓,始終還是會有些不周到的地方。
當然,靳飛遙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得麵麵俱到。
他頷首:“這樣吧,我過些時日就吩咐人將推廣農具的任務下發到各州縣……”
靳飛遙說到一半,突然察覺自己這想法還是有些不夠妥當。
看著陛下陷入難題,孫吉趕忙起身替他排憂解難。
“陛下,小臣認為,您可從全國各州縣中挑選一兩個,然後派人前去輔助推廣,隻要百姓們看見了這新農具帶來了好處,他們自然會選擇使用新式農具。”
陳孟這是也附和起來:“是啊陛下,這新式農具雖然能提高播種效率,但實在過於笨重,若真要一次在全國範圍內推廣,短時間內工部造不出這麼多不說,運輸成本也實在有些太高了。”
靳飛遙的確隻想著去推廣,倒是忘記了運輸方麵的問題。
他仔細思考片刻,隨後便將推廣農具的任務交給了孫吉。
“孫吉,朕看你腦子轉得挺快,不如就由你去州縣,屆時若是在推廣上出了什麼問題,你也可以及時變通,隻要能給到百姓以便利,就不必上奏請示了!”說著,他就要讓福公公給自己磨墨擬旨。
若非福公公一個眼神分過去,孫吉險些以為陛下已經知曉了這新農具的來曆,不然怎麼會把這一個與他職責毫不相乾的任務,放心交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