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法庭 廣播裡略帶滄桑又吊兒郎當……(1 / 2)

多重宇宙回收站 擇地 3921 字 10個月前

廣播裡略帶滄桑又吊兒郎當的聲音,是老馬。

在這個沒有電話,沒有固定場所的回收站,想要找人確實有點不方便。

不過好在局部地圖都不大,大家又基本不太大範圍移動,保持相對位置固定,每次地圖變換的時候,像老馬這種老麵孔和擅長打聽的人,花個一天半天的時間,總能打聽到。

不過像今天這樣直接粗暴的方式還挺稀奇,果然老馬下播之後,又陸陸續續有人廣播找人,一時間整個校園顯得吵鬨無比。

文史樓302是個小教室,二三十個人的座位,被老馬征用來開會。

柳瑾和榮哥走後,除了偶爾臨時幫忙的熱心人事列席,固定成員隻有方銘老馬和張曉菲三人。

還有一個名譽影子會員——宙,方銘內心備注。

方銘懷疑他們是知道宙的存在的,包括已經離開的榮哥,但他們都默契地沒問。

方銘也遵守著跟宙的保密協議,不主動泄露他的存在,但有意無意也默認了他們的默認。

這次會議的議題是,接受調劑的難民撤退工作已經步入軌道,剩下的難民如何處置的問題。

正如老馬早前預測的,接受調劑的難民往往絕大多數是不需要調劑的。

方銘事後專門問過老馬。

老馬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說:“關於人性,老夫比你這愣頭青看得準。”

“說人話。”

老馬故作深沉地說:“他們都是在名為自己的法庭上,被自己宣判了死刑的人。”

這話說得深奧,連張曉菲都忍不住抬眼多看他一眼。

方銘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又好像沒全明白。

不需要調劑,是指隻有一條世界線是對此人有反應的,所以不存在選擇的問題,就像那時的柳瑾。

柳瑾的原世界線和空白世界線是同一個,因為殺死她的人並沒有進入她的世界線取而代之。

其他人應該也是這種情況——凶手殺死他們之後,並沒有進入他們的世界線。

“凶手並不想替代他們,卻殺了他們,”方銘跟著老馬的提示一步步推理:“宣判了對方的死刑。”

“隻要活得時間夠久,總有那麼萬分之一秒,閃過一絲念頭,覺得自己不應該活著。”榮哥那時說的話忽然在腦中炸開。

老馬知道他快頓悟了,進一步提示:“榮哥在來回收站之前,剛剛跟老婆離婚,三歲的孩子給了媽媽。”

隨著這個提示,方銘的腦中浮現出一個畫麵。

另一個世界線的榮哥,看到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老婆心如死灰的決絕,憤怒地質問著一旁無能頹廢的榮哥。

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爭執逐漸升級,狂怒的榮哥一氣之下將頹廢的榮哥推下了樓。

假象中的畫麵,讓方銘說不出話來。

老馬當時安慰他:“往好了想,正是因為這些人對自己有比較高的要求,才會審判自己,回到現實世界後,反而有可能振作起來。”

想著那時的對話,方銘抬起頭第N次地問老馬:

“下次走嗎?”

每次行動之前和之後,方銘都會問老馬和張曉菲什麼時候走。

老馬每次都嗤之以鼻地重申自己要追隨柳瑾的決心。

張曉菲則每次都會認真思考幾天,然後又鄭重地拒絕下次回去的提議。

方銘一次比一次問得迫切,因為他的時間不多了。

老馬今天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老夫跟彆人情況不一樣。”

“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方銘纏著老馬鬨:“非要跟自己較勁……”

“我想回!”

打鬨的兩個人突然被張曉菲清澈堅定的聲音打斷,齊刷刷看過來。

方銘喜出望外:“曉菲姐——”

“但我不接受調劑!”張曉菲的下一句話讓方銘的笑容卡在中間。

不接收調劑。

意味著她一定要回自己原來的世界。

也意味著她要跟那個冒牌貨爭奪歸屬權。

還意味著爭奪失敗的那個張曉菲吉凶未卜。

張曉菲看著臉上陰晴未定的方銘,歎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希望每個人都能活,包括那些殺人的我們。”

老馬哼哼加個注解:“就聖母唄。”

方銘結結巴巴地狡辯:“你們不是說……世界線疊加的時候,不是正常的自己嗎?那……精神異常下的衝動行為……”

“也應該得到相應的懲罰。”張曉菲坦率地直視方銘的眼睛:“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方銘愣住。

張曉菲微微一笑,放柔的聲音說:“在饒恕那個人重新開始,和懲罰凶手、堅持我認為的正義之間,我自己也想了很久,所以如果你不想幫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原來之前的每次她真的都在認真地思考,內心的天秤一直在搖擺。

老馬這時反倒安靜下來,對於方銘求助的眼神,一概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