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菲正要回答。
身後的老馬拍了一下他的頭:“先彆問彆人,你怎麼還沒走?”
方銘如此這般地將在那裡發現的情況講了一遍,包括“那個朋友”突然感覺身體不舒服,他放心不下跟著回來的情況。
“失蹤?”老馬聽完皺緊眉頭。
方銘則正好想起在後山時的疑問:“曉菲姐,你殺……”話出口才突然覺得這樣問很不禮貌,急忙刹車,遮遮掩掩地問:“那個……那個之後,是明確地知道會去哪個世界嗎?”
老馬被他這樣子逗樂了:“哪個哪個?”
張曉菲也笑:“雖然有點可惜你的暴富夢破滅了,但見到你真讓人開心,”她慢慢收起微笑,回憶當時的情況,說:“我殺了她之後,能看到和感覺到她那個世界在晃動,好像本能地就知道跨入那個世界就可以改變軌跡。”
方銘好像明白了,又好奇地向老馬確認:“那你被殺之前,可以看出兩個不同的世界線嗎?”
老馬反問他:“你不知道?”
說到他的痛處,方銘又按慣例詛咒另一個方銘:“那個混蛋一上來就絕殺,我啥也沒看到。”
老馬一幅“不愧是你”的表情,說:“既然是世界線重疊,我們遭遇的那個時空,兩個世界是完全重合的。”
“所以隻有當其中一個人死掉,世界線才會呈現出區彆。”方銘沉吟。
老馬卻更關心另一個問題:“殺人者死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線裡……”
“對啊,我也想問,”方銘馬上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我回到自己的世界線,那個殺人者正失蹤甚至是死了,那我還能留在自己的世界線嗎?”
“能。”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回答。
三人自己正討論得入神,沒有注意到有人走到了身邊,並留意到他們的對話,不禁都嚇了一跳,齊齊朝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那是站在老馬身後的一個男人,正大大方方地看著他們,完全沒有偷聽彆人對話的難為情,和貿然插入彆人對話的歉意。
一看到這個男生,方銘腦子裡就跳出來兩個字——整齊。
白色襯衫的領口係得緊緊的,襯衫下擺紮在一條深色的直筒褲裡,筆直而清晰,一雙深棕色的皮鞋,鞋子的光澤猶如一麵鏡子,對了,連發型也是一絲不苟的。
他那仿佛是在大學教室裡加入了一個學術話題的坦然,竟讓人生出“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將他排除在外”的心虛感。
老馬斜睨他一眼:“你誰啊?”
那男人非常傲嬌地回答:“我是來自S大的社會學博士湯基德,我剛從其他區域過來,聽說在這一帶要收集信息,找老馬最省事,你是老馬吧?”
S大是數一數二的名校,這個一看就學霸屬性點滿的人還是博士,方銘立馬充滿了敬意和好感,熱情地上前攀談:
“你剛才說能,是什麼意思?”
老馬卻把他拉回來,對著這個不請自來者發出驅逐令:“沒人告訴你偷聽彆人講話是不禮貌的嗎?”
湯基德卻似乎沒察覺老馬明顯的敵意,實事求是地指出:“這裡是公共場合,而且你們聲音很大,我不用偷聽。”
說完他又耐心地解答方銘的疑問:“失蹤、甚至是死亡,是站在人類的視角來定義的,對世界線來說,無論是死了還是活著,隻是同一個身份的人類,所以當世界線分離的時候,保留跟自己引力最大的個體,排斥多餘的那個,跟這個個體的生命狀態無關。”
“有道理哦。”方銘欣然接納這個解釋。
這個態度讓湯基德非常受用,他麵帶公式般地微笑,作出更多的說明:“隻是現在引力場亂了,被排斥出去的那個,能不能回它自己的那條世界線,就說不準了。”
老馬“哼”了一聲:“說得好像自己經曆過一樣。”
湯基德:“我自己沒經曆過,但是我見過經曆過的人。”
方銘不信:“經曆過的人,要麼留在現實世界,要麼失蹤或者死了,身在這裡的你怎麼會見過?”
回到原世界線之後的人,不但會失去在回收站的記憶,而且會隨著他們的歸位,隱藏在茫茫宇宙中無法再找尋了,所以無論是回到原世界的存活者,還是回收站的人,都無從確認這個事實。
湯基德露出一種刻意的大驚小怪的表情:“不會吧,你們沒有見過多次回到回收站的人麼?”
他說到這兒,老馬和張曉菲臉色有點變了,他們對視了一眼。
方銘則故意雲淡風輕地顯擺自己見多識廣:“你是指同一個身份,還是同一個人,這兩種我們都見過了呀。”
事實上,兩個活生生的例子正站在對方麵前。
一個是自己,一個是張曉菲。
他可以作證,他沒有絲毫曾經來過的記憶,而曉菲姐……
他愣住了,下意識看向張曉菲,對了,她有!她還記得自己和老馬。
所以這是不是證明,我確實不是欺騙過臭小子的那個騙子!這是方銘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這時老馬出手了,他伸出手分彆拍了一下兩個戲精的頭,朝張曉菲點點頭。
張曉菲正色對方銘說:“我回來找老馬的原因是,我有回收站的記憶。”
方銘沒明白:“你是指世界線重疊的時候,你想起了自謀殺和回收站的事情?”
張曉菲搖頭,憂慮地解釋:
“我帶著回收站的記憶,回到了現實世界!”
卷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