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確鑿,而且是在作案現場被捉住,犯罪手段凶殘,還有多名受害者,包括他在內的警察一定會確保他最快被執行死刑。
但那個犯人卻隻是胸有成竹地笑一笑。
就是這個笑,讓老馬一直心神不寧,他總覺得對方太冷靜了。
同事們說,這就是典型的反社會人格,沒有正常人的情緒反應。
但老馬一直懸著一顆心,為了防止他脫罪,老馬在整個後續送審的過程中都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生怕哪個環節出錯,讓他有任何一絲減刑和緩刑的機會。
在他一審被判死刑之後,老馬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於是又去見了他。
可那個犯人竟還是一幅淡定放鬆的姿態,老馬看得出來,那不是裝的。
犯人甚至跟他閒聊了起來:“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特意選了你,不過你比我想象的難對付。”
“那時候?”老馬一時沒反應過來。
犯人嘿嘿一笑;“就是你放我走的那個時候。”
老馬當場就爆了,被同事們攔住,才沒有痛揍對方。
“他說,選了我,我一直以為,是從那天在附近排查的同事裡,選擇從我守住的那個路口出去,那時候他推著一個心臟病發的老人出來,急著去醫院,我本想詳細盤問他,但看那個老人的情況真的很危急,就放走了他。”老馬或許已經在腦子裡回放過無數次當時的情況:“就這麼一念之間!”
老馬講到這裡的時候,湯基德則說:“你以為你是一念之間,但其實結果在此之前就確定了。”
老馬一震,盯著湯基德半晌,一字一句地說:
“那個人也說了類似的話。”
“就像小伍?幸運的小伍和倒黴的小伍?”方銘靈機一動。
湯基德聽過幸運小伍的故事,點頭說:“不得不說這個小伍潛意識的感覺挺準的,在他每一次作選擇的時候,在他自己的世界線看,以為是自己做了那些走運的選擇,但事實是……”
張曉菲似乎理解了:“他就站在那條幸運的世界線上而已。”
老馬卻有點拗不過彎:“但他必須先選擇,才能站上那條世界線啊。”
“時間是個錯覺。”方銘突然脫口而出,見大家表情複雜地看著他,他高深一笑:“by 愛因斯坦。”
老馬不耐煩地打斷他們越來越抽象的討論,說:“總之,那個犯人後來二審維持死刑,很快被執行了。”
“所以你的世界線裡,那個犯人確實是死了,你在回收站看到的那個,是另一個世界線的同一個人?”方銘說。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但是他說的這句話和說這句話時的神情,總讓我覺得他就是我當年抓住的那個犯人。”老馬又想起了當時那個挑釁的笑。
“怎麼會?”方銘大駭。
“理論上是可行的。”湯基德實事求是地點頭:“如果那個人有跟張曉菲一樣的記憶。”
“所以之前你才一直懷疑有這樣的人。”張曉菲也恍然大悟。
老馬又拿起了那個煙頭,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我從來不介意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犯罪分子,當我認定那個在回收站看到的犯人就是被我抓住的犯人時,我開始反過來想,他怎麼能做到,想來想去,最可能的情況就是——”
“他帶著記憶,一直利用世界線重合的機會……”
張曉菲想起了他那時的比喻:“出千換牌。”
老馬點點頭。
方銘說:“就像擲骰子,如果自己呆的那條世界線沒有擲出贏來,就一直去贏的那個世界。”
“我不懂你們說的那些深奧的物理問題或者是數學問題,但我知道,連環殺手在被抓住之前,是不會停手的,所以我就一直在這裡等,等著他出現,但是這小子說的事情,”老馬指了指湯基德:“提醒了我,那個人或許已經離開了A區。”
湯基德皺皺眉:“你懷疑那個男人就是你的犯人?”
老馬說:“他跟這個積德小子說的話如果是真的,就說明他至少來過回收站兩次,而且記得上次回收站的經曆。”
湯基德點頭:“一次是他所說的回到自己的世界線之前,一次是見到我那次。”
“但是,”方銘提出了一個問題:“哪怕你等到他,又能怎麼樣呢?跟上次一樣,你隻能跟蹤他幾天,然後眼睜睜地讓他逃走。”
宙抬眼看了一眼老馬,似乎知道了他的打算。
老馬心中有數地笑了笑:“當時確實是沒有辦法,但是,我現在不是有你們了麼?”
他看著方銘和宙,收起微笑,以方銘從來沒見過的認真,誠懇地說:“如果找到那個犯人,請你們幫助我,把他關在回收站,直到他消失!”